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比翼 作者:袁栈 文案 我停停走走,去访世间最美的情话,为相拥而喜,为遗恨涕泣,只有在月光清澈的晚上才会想起自己卑微的爱情,然而万水千山过后,我才发觉他已是我生命的不可分离 这是一个由短篇小说串连起来的故事,主要是女主负气离家后所闻所见,其间穿插与男主的感情线。女主的性格比较矛盾复杂,男主无条件宠溺。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静,代问津,柯柴 ┃ 配角:顾瑄壁,穆栉等 ┃ 其它: ================== ☆、第一章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早春时节,窗外的风依旧裹着寒意,我不敢推开窗去,只是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略微慵懒地托腮,静看窗外的那一簇开得正烂漫的梅花。   也是奇怪,我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名为玫府,越国少有以花为名的地区,玫府是其中一个,命名的缘由自是此地的玫瑰花得倾国倾城,三年前我路过此地时,便目睹了它的风采。   然而此时看这在此地并不闻名的冷梅,我却萌生了一种别样的敬意。   伸手拿来衣裳,我整理着装后翻身下榻,去享用早餐。用餐的时候,晋叔总是不时地抬头,想对我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终是放下了筷子:“晋叔,你不必花费口舌劝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晋叔一脸无奈:“小姐,你都已经赌气离开三年了,老爷和少爷都很记挂着你。”   “记挂着我……”   “哼”   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眼睛里滚动的泪花。   晋叔叹了口气:“都已经到玫地了,离王城那么近,小姐心软了不是吗?”   是的,我是心软了,想要偷偷看看他过得怎样,可是这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谁说的,我来玫地,是因为我要去更远的地方,越远越好。”   玫地临近王城,同时却也是通向燕国的必经之处,我虽本无此打算,但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了,事后想来却后悔不已,好在晋叔并未察觉我心中忧虑之所在,于是我赶忙打断他:“好了晋叔,到此为止吧,你不必再说了。”   晋叔知道我的执拗,只好无奈作罢,此时却有一道清亮童声从屋外传入,   “静姐姐,有没有留我的那一份。”   “留给你?都凉了。”我无奈地招手让小二重做一份,然后上下打量着进门的段梨涡:“小姑娘,大清早的,去哪里浪了那么久?“   段梨涡直呼冤枉:“我才没有出去浪呢,我是醒来没发现瑄壁姐姐,所以我出去找她去了。”   离家出走后,我虽然不情愿,却也默许了爹爹和哥哥派晋叔跟在我的身边,三年来,我一直停停走走,四处游迹,去记录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然后写成书,虽然这些书都被我当成市井小说卖了出去,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会侮辱他们神圣的爱情。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很多人,我尽力的帮助他们,让他们美满,但是却仍有遗憾终身的,段梨涡的父母便是一对,虽然最后的最后他们终于消除了误会,可惜却双双殉情了。   段夫人生前把年仅七八岁的女儿段梨涡托付给我,我其实有些担心失去了双亲的她在成长过程中会有阴影,而我又不是那种会开导别人的人,意外的是段梨涡比我想象中要成熟和坚强得多,她对我说:”我哭泣绝不是因为我难过,而是因为我的爹娘终于可以永远呆在一起了。”   至于顾瑄壁,会与她同行完全是意外,我至今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三年前,我路过此处时,顺手救了坠崖的她,她醒来以后恳求与我们同行,我也就答应了,至于哲学上的前两个问题,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去问。   而我不喜欢与人同住,便让顾瑄壁照顾段梨涡,所以段梨涡见不着她才会去寻。   小二哥已经把新出炉的小笼包端了上来,段梨涡拿了一个往嘴里塞,饿极了的样子。嘴里却仍不忘念念有词:“静姐姐,你不觉得瑄壁姐姐近来有些怪异吗?”   “有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们来到玫府开始啊!”   段梨涡对我的观察能力表示稍稍鄙视:"你都没发现她踏入玫府边界起便很是奇怪吗?"   "比如?"   "比如说她总是望着梅花暗自神伤,我和她说话时, 她也是精神恍惚,嗯,还有像今天早上这般忽然失踪。"   我的确没有去观察到这些细节,踏进玫府起,我便一直挂心着自己的事,不曾去注意顾瑄壁。   而今忽然想起玫府应是她的故土,莫不是她与自己一般近乡情怯了。   又或许只是自己多想了,她可能对梅花有着特殊的情意罢了。   这么转念一想,我很快便把这事给搁在一旁。   转眼便已是上元节,这一日白昼,我终于舍得迈出客栈的门槛,约着顾瑄壁和段梨涡一道上集市去买些流苏步摇之类的,段梨涡自是欢呼雀跃,无奈顾瑄壁却屡屡推脱,"玉簪粉面又怎样,素面朝天又如何,还不皆是孤芳自赏。萧静你和梨涡去便可,不必理会我。"   我有些方,带段梨涡离开之前不忘回首,看到她的落寞神情。   玫府的集市和人家并未分隔开来,小贩的叫卖声和祭神时烧纸的烟充斥着整个街道。   然而此时我却似乎置身事外,边走边回忆顾瑄壁方才的神色。她素来是安静恬淡的女子,平时喜好读书,虽不算活泼,却也不至于多愁善感。而今来到此处的异样,莫非当真是这里有她割不断的过往。   "静姐姐,回神啦!"   我心不在焉地,已被段梨涡带到一处卖簪子的摊位。   小贩热情地招揽我们:"两位姑娘,瞧一瞧勒,我家簪子绝顶好看。"   绝……顶……   呵呵哒!我嘴角略微抽搐,拉着段梨涡向别处行进,留下小贩一脸惑色他说错了什么?   "静姐姐,我觉得那簪子挺好看的呀!"   我无心跟她解释"绝顶" 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她:"我只是觉得要货比三家,更好的也许在后面是吧?"   小丫头很快被我说服了,和我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段梨涡挑挑选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打量起她来,一晃眼,这小丫头片子已经十一岁。   "梨涡,人家说为悦己者容,你这又买胭脂水粉,又买花黄步摇的,你是不是……嗯?"   "静姐姐"段梨涡恼羞成怒追着要来打我:"梨涡还小呢,我这样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嘛,再说了我也不全是给自己买的。"   我不禁思量一个问题:"梨涡啊,姐姐我虽不缺钱,但你好歹替我省着点啊!"   段梨涡嗔笑道:"知道了,小气静姐姐,以后会还给你的。"   静默片刻,她复又开口:   "静姐姐,我们还是给璧姐姐捎上一些吧。"   我想了想,同意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客栈外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这一次我们硬是把顾瑄壁给拖了出去 ,还为她盛装打扮了一番。   宝马香车,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皎月之下,四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街道上有许多猜灯谜的摊位。   我对猜灯谜这种烧脑的东西兴趣或缺,段梨涡倒是俘获不少战利品,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挫败感。   看完舞狮舞鱼和舞龙之后,段梨涡拉着我去放花灯,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坚强乐观,但到底怎能不思念自己的父母。   买首饰便是她的一种思念体现。   段夫人爱美而且心善,段梨涡一直记着这一点,因此每一年团圆的日子 ,她都会精心挑选一些饰物纪念段夫人。然后在元宵后把它们分给穷人。   她有一个愿望,成为一名打造精美首饰的工匠,最好可以开一家店铺。因而在除了平日里帮我誊写文章,当小书童外,她也在自学这方面的知识。   至于我,也想着放花灯,来祝愿我在乎的人都能万事如意。   这次,顾瑄壁倒没再推脱,我们放飞花灯,看着它缓缓升起,心中有一种宁静的辛福感。   只是但我的目光再次落回地面时,却早已不见了顾瑄壁的踪影。   "晋叔,你照顾好梨涡,我去找一下瑄壁。"   其实我也不知去何处寻,四处走着,忽见一辆马车上下来一家三口。   这大抵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为之注目,只不过这一家三口颜值爆表,我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又刚好在我准备把视线收回时,我发现了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们的顾瑄壁。   接着那一家人往哪里走,顾瑄壁竟也跟着挪动步伐,我的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我也开始跟着顾瑄壁。   边跟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好像便是我们现在这情形。   好笑之后,我方开始揣度,顾瑄壁与这一家三口之间的关系。   是爱抑或是恨?   看她方才看那男子的神情,眼中分明是含着泪的。   联想一下艾青先生的诗歌:"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莫非顾瑄壁喜欢那个英俊伟岸的男子,可是他已有家室了诶。   眼角含沙,我正想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时,却感到周围静得有些诡异,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已走出了喧闹的人群,而顾瑄壁已不知去向,在我的不远处只有那个静默的男子。   我正想抬步离去之时,他仿佛用了千钧之力,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的眼眸中有着异样的光彩。就仿佛是辛稼轩词中人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该有的神情。但很快,便复化为一片漆黑,有一点点的落寞。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这是我的错觉。   他想见的应是他的伊人,所以见是我,才会如此地失望吧!那么他的伊人又会是谁?瑄壁?可是看起来他们一家似乎又十分美满幸福。我陷入了悖论之中,怎么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忽然左颈感到一阵金属的冰凉 ,男子长剑已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天,大哥,就算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不至于取我性命吧。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我尚未来得及想好如何答复,从男子身后又走出一名男子,毕恭毕敬的模样,让人不难看出是男子的手下。   "将军,她是?"   将军?府邸在玫府的将军大概只有穆家了吧。   "穆将军,你不能杀我,"我的神色一下变得轻松。   看他略微蹙眉,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于是打算自报家门:"穆将军,我父亲姓萧,名赋。"   穆栉的剑终于不再压迫:"乐平郡主跟踪我作什么?"    ☆、第二章   "这个……"   我忽然灵光一闪,家门都自报了,我应该好好利用这个身份才对啊!   于是我微微一笑:"这个,本郡主三年来游走四方,如今盘缠有些不够,想在将军府借住些许时日。"   "郡主若是缺盘缠,我让人取与你便是了。"他显然已无耐性与我攀谈。把剑收走便要离开。   "穆将军的意思是不欢迎我咯。"   穆栉不再理会我,自顾地往前走,他的手下解释道:"郡主莫要介怀,将军心情不太好,卑职这就去为郡主安排住所。"   "这还差不多。"   我于是转身回客栈先和晋叔打个招呼,但只是说要办事,离开几天,并未言明去办何事。   晋叔素来不怎么过问我的去处,鉴于我跟他说不会去太远,我又有武艺在身,他便没有细究我的去处。   如今,万事具备,只差入住将军府了。   入住将军府之前,我先在将军府周围打听了一下穆栉的感情生活。几乎每一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穆少将军娶顾氏为妻已十年,不纳妻妾,不入烟柳花巷,夫妇琴瑟相和,并育有一子穆均,此子年约□□,天资聪颖。   这么看来,穆栉的生活应该过得如意自在,按理说不该与顾瑄壁有什么牵涉才对啊。   不过既然我把一切都打点好了,我也不打算就此打住计划。   马车到将军府时,出来迎接我的并不是穆少将军。我扶了扶额,也是,之于我,他大概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我见到了上元节当晚并未看清的穆少夫人,顾玫,顾相之女。   说来她真是拥有绝色容颜,衣着也甚是光鲜,就像是这玫府的玫瑰,足以艳压群芳,而她与人谈吐也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说不清到底是何种原因,让她这么一个家族显赫,家庭美满又美丽动人的女子眉间有掩盖不住的愁容。   顾玫并未与我作过多交谈,让府里的嬷嬷给我安排了住所和侍女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我有些尴尬,这一家子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冷。   我招了招手让两个侍女过来答话。   两个侍女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开口问道:"郡主有何吩咐?"   我看了眼桌上的茶几,让其中一人去为我泡些茶水,待她离开后,问留下来的那名侍女: "你们少将军和少夫人感情怎么样啊?"   那侍女的神色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磕巴了:"郡主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妄自评颇主子们的事情。"   "好吧你下去吧!"   我表现得一脸失望,也是难为了她,又怕招惹我,又怕得罪主子,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她往后瞧了瞧,见另一名侍女尚未回来,便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其实郡主多住几日,是不难观察出来的。"   我摆了摆手,就此放过她。从她的话里,不难看出,其实穆少将军的感情生活与外头传言,并不太相符。甚至完全是相背离的。   虽说这么想有些不道德,但我的确有了查下去的动力。   为避免我查得太漏痕迹,在入住的前几日,我保持着一个正常客人该有的样子,让大家对我放松警惕,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个来蹭吃蹭喝的郡主。   几天暗中观察下来,我觉得这将军府实在是有些清冷,我几乎都看不到穆少将军和少夫人之间有言语交流,当然,也没有眼神交流。两个人只有在和穆衡在一块时,才勉强算是处于同一个世界。   此外,我还发现了将军府最美丽的地方——梅园。那一日,我在将军府四处走,路过一片小林,里面的梅花香气摄人心鼻。园林外围有篱笆,隐约可见里面有一房屋。   我讶异将军府会有这样的一方天地,正想推开简易的篱笆门,衣诀便被拉住了,回首却是穆衡小少爷。   "穆衡见过郡主,郡主,这是将军府的禁地,还望郡主不要进去。"   "禁地?"   传说中的禁地不应该都是森严冷寂的吗?怎么会是这样一番如画图景。   "是的,还问郡主见谅。"   既然小主人都如此说了,我也不能硬闯,我只好移步别处。但每日却都又不自觉地走到此处。   终于在第三日傍晚豁然开朗,也许穆栉和顾瑄壁之间的关联在于梅花。梅花林是穆栉的禁地,不容他人涉足,而段梨涡也曾提到,顾瑄壁面对梅花时的失神。我如今已十分笃定,顾瑄壁和穆栉之间有着些什么。   只是我该如何去求证呢?   "笨哪!"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探着问穆栉认不认顾瑄壁这个人就可,纵使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两人是仇家,我也有办法打圆场。   一想到心中的疑虑马上就可解开,我不由的加快了步伐,向梅林走去。   我推开篱笆门,穿过一阵芬芳,来到那间神秘的屋子,轻扣门扉,我并未得到任何回响,目光下移,我看到一把铁锁,这才忽然忆起,这几日穆栉有事在外。自嘲一声,自个儿都糊涂了。   但我却也不急着走,一个人在梅树下坐了片刻,越想越觉得顾瑄壁与这红梅的相肖。我一下子竟没有了离开的心思。   直到耳边隐隐传来脚步声,我方回过神来,是穆栉回来了?   我几乎是雀跃地抬头:"穆将……军。"   然而最后一个字差点就没吐出来,因为自己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穆将军,而是一个陌生的极为好看的男子。   他的样貌虽说算不上是我所见过男子里的前三,可是他的身上却似乎带有别样的光环,此时有梅花簌簌飘落在他的肩头,他也不去掸掉。月色,红梅,男子相融为一体,他清冷仿若谪仙人,却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总之,那个瞬间,我仿佛为之蛊惑,久久吐不出言语来。   他微微迷眼,似是在打量着我:"你就是乐平郡主?"   "啊?啊。"   我一下愣住,他怎会知晓我。   等我回过神来之时,他已转身离我远去,空气中回荡着他带着警告意味的语句:"别打他的主意。"   然后,我看见他从袖中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屋子的门。   然后,我步伐凌乱地,离开梅林,回到自己的居所。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夜出现的神秘男子,对我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他在梅林的现身,他简短的两句话,足以把我之前所有的猜测推翻。   也许,穆栉等待的这个伊人怎么说呢?有些特别,他不是我一直认定的顾瑄壁,而是那名让人过目难忘的男子。   "别打他的主意。"   真是不敢想象,穆栉的所有兴奋落寞皆是因他而起,穆栉娶妻十年从无"二心",竟是因为不喜女子。   那么顾瑄壁呢?   也许从一开始,我便自以为是地弄错了对象,她那一日的悄悄跟随,只不过是跟我最初见这一家子的想法一致,觉得人家长得太过好看,又幸福美满,便多瞧了两眼,联想到自个儿,又触景伤情罢了。   我觉得我再也无法在将军府待下去了,我对"人间有基情,人间有基爱"这个话题可没有什么兴趣。   于是第二天,我早早起起床收拾行李,在吃过早饭后,我赶去向穆少夫人辞行。   然后,我意外地听到了顾相与顾玫的谈话。   "爹,这些年来,我已经对穆栉不报希望了,有生余年,我只想好好地抚养阿衡。"   顾相叹了口气:"也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   "说来我对她终究有愧,她母亲虽有错,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意识到我的到来,顾相和顾玫当即止了对话。   "臣见过郡主。"   "顾相不必多礼,"我笑着说道:"这几日在令爱这里多有叨扰,我此次是前来辞行的。"   "郡主客气了。我这就让人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不必了,我还想一个人四处走走。"   回到客栈,我心中仍然有些疑惑,于是问晋叔:"晋叔,你跟随我爹多年,可知顾相有两个女儿?"   晋叔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有没有可能是……额,私生女?"   晋叔马上否定了我的说法:"不会,顾相是情种,一生只痴情于顾夫人一个。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我前几日见着顾相了,就八卦了一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来我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如今新的线索已经浮现,要我就此打住,我实在是不甘心。   顾相的另一个女儿,顾……瑄壁。   "笃笃笃……"   外面传来扣门声。   "进来!"   正想着曹操曹操就到。   "瑄壁,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啊?"   我直起身来,又复卧在椅子上:"不急,瑄壁,你知道我的习惯的。"   我每离开一个地方之前必要带走一个故事。   几乎是脱口而出,顾瑄壁答道:"如果你找不到故事就让我给你讲一个吧。"   "你的???"   "嗯。"   约摸是二十六七年前,在玫府最著名的风月场所万紫千红的一间厢房里。   有一名姓顾的男子坐在桌子旁喝酒,一杯又续一杯,像是有无限的哀愁,只能用杜康来聊以解忧。   花魁叶圆圆坐在一旁轻拨琵琶,美妙的乐音从她的指间如流水般缓缓流出。然而她的心思却并不在乐曲之上。    ☆、第三章   她的目光偷偷瞄向一旁的人。这位顾相公真是好生奇怪。平日里,其他的客人来寻她时,虽然碍于她是清倌儿,不能做些什么,但是眼里总归少不了贪婪之色。可是这位公子却很不一样。听万紫千红的妈妈说,他的身份很是显贵,然而他却没有一点官家子弟的作风。每一次他来寻她,都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只是让她在一旁弹琴,自己自顾地喝酒。   有一日,叶圆圆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男子温和有礼地笑道:"说来实在惭愧,在下是与夫人吵了几句嘴,出来只是气气她,并不作其它想法。"   "怪人。"   叶圆圆用微乎其微的声音低笑着,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愚人,然而从此心里却有说不清的情感悄悄滋生,发展,壮大。   她很想知道这位顾相公的夫人是怎样一位奇女子,值得他如此相待。她怜惜,这样情根深种的男子总是需要借酒才能消愁。她亦难过,为何同为女子,她叶圆圆,却落得个家道中落,沦为风尘女子的地步。   终于还是躲不过,到了要□□的日子。顾公子见叶圆圆眉间尽是愁色,不免有了怜惜之意,便向她承诺:"叶姑娘,我看你是位好姑娘,沦落风尘纯属无奈,顾某愿意为姑娘买初夜,为姑娘赎身。"   叶圆圆听到话末,难掩心中喜悦,差点没迸出泪水来:"多谢顾公子,圆圆愿望服侍公子……"   "这倒不必,你是个好姑娘,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十分乐意,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报答,直接离开万紫千红去你想去的地方即可。"   "公子。"   "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必忧心。"   我不是忧心,我只是伤感为何先遇到你的是她,而不是我。叶圆圆心中默念着。   □□当夜,顾公子砸黄金千两买下叶圆圆初夜,并为她赎身。   那天晚上他心情似乎格外地恶劣,喝了很多很多酒,最后竟醉道在叶圆圆的房间里。   叶圆圆既心疼又不甘。她嫉妒那个被他护在手心里宠的女子。看着睡着的他依旧深锁着的眉,她轻轻抚着,忍不住把红唇印了上去。   那一夜,叶圆圆的一念之差让顾瑄壁呱呱落地,让她的下半辈子完全无幸福可言。   顾公子不承认她和她的孩子,面对她,他只有厌恶之情。   "叶圆圆,顾某自认对你不薄,不曾想你竟做出这种事来,你走吧!越远越好,我是不会认这个女儿的。"   叶圆圆看着怀中瘦弱的女儿,纵是得了自由身,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养活这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而带着女儿,她又是绝不愿重返青楼的。   最后还是顾夫人松了口,答应让出顾府旁一间茅屋给她们母女俩居住,并且每月给些银子供她们花费。虽然不多,叶圆圆却感到已是莫大的恩赐。   可是顾瑄壁不这么认为。   在顾瑄壁刚刚懂事之时,她便一直追问叶圆圆,为什么她不能管顾公子叫爹爹,为什么顾公子从来都不曾来看望她,别人家的爹爹根本不是这样的。   每当此时,叶圆圆便止不住泪流:"孩子,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顾瑄壁此时便会感到更加好奇:"娘,娘,为什么我一问你这个问题你就哭啊?"   但是她又是极为乖巧懂事的孩子,几次询问都见娘亲为她的问题感到难过,她便伸手为叶圆圆拭去眼泪:"娘亲,别哭了,璧儿再不问就是了。"   尽量顾瑄壁不再在母亲面前提起此事,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羡慕院墙内的姐姐。   是的,茅屋所在的院子旁刚巧便是顾夫人所生的女儿,她的姐姐顾玫的住所。   她的院子里栽满了玫瑰,每到初夏,玫瑰便开得极为艳丽。骄阳之下,顾玫常于花丛中或起舞或吟诵。   当然还有坐在秋千上,让顾公子,她的爹爹轻轻地摇晃,然后暮□□临 ,顾玫不自觉地入睡,此时顾公子便会当她宝贝一样轻轻抱起,温柔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再轻柔地把她抱进屋里去。   曾经一度,顾瑄壁是近乎狂热地喜爱和向往玫瑰。   她羡慕也喜爱着这个日日相见又素未谋面的姐姐。   她就像那艳丽的花朵,美丽动人,多才多艺,值得世间所有人为之倾倒。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她得不到的父爱。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顾瑄壁大概会一直热爱着那明艳的花朵。   可是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一个很大的玩笑。   那一日,顾公子此时或许应该称为顾老爷的世交之子穆少爷从京城来玫府暂居,给顾玫做了一只风筝,不料顾玫在放飞过程中,风筝被卡在了院墙外的树上。   顾玫着急得眼眶都红了。   又像往常一般躲在树上偷窥的顾瑄壁就这样看着一只美丽的风筝飘到自己面前,她轻轻的握住,离开大树。又拿着风筝从院墙的狗洞钻了过去,风筝有点大,她用力地扯了几下。有竹子折断的声响,但万幸人和风筝终究是一起过了。   她献宝似地憨笑,把手里已经破败不堪的风筝递给顾玫。   "玫姐姐,你……你好,我叫阿璧。"   而顾玫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脏兮兮的陌生女孩,竟受惊吓般地尖叫起来。   顾瑄壁开始变得有些无措,然后接下来的事,她就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母亲用力地打她,旁边是顾府仆人的咒骂声:"让你低贱的女儿离小姐远点。"之类的。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叶圆圆用力地拥着她:"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一遍,又一遍。   有那么几年,顾瑄壁每天都从这样的恶梦中醒来。   从那时起,她对玫瑰的喜爱便荡然无存。   她不再靠近那道院墙,也开始不再关心顾府的一切人,一切事。   直至十四岁那年,也是顾玫及笄之年,本在京城的穆家移居玫府。   两家长辈看穆少爷和顾玫郎才女貌,小时候又是极好的玩伴,便想让她们成婚。   穆少爷那时尚在京城当侍读,但一听这消息马上就答应了,他从小便喜欢那个美丽的女子。而顾玫也没有意见,于是两家将婚期定于六个月后。   原来两家都非常欢喜,然而在临近婚期的一个月前却发生了意外。   顾玫与一个江湖人士廖文坠入爱河之中,并打算私奔。   此事被顾老爷发现了,顾老爷伤心不已,苦口婆心地劝顾玫,廖文是江湖人士,给不了她辛福,跟着他只会受苦,只有穆栉才是难得一遇的好夫婿,让她千万不要选错路。   然而此时被爱火燃烧着的顾玫又怎能体会父亲的这份苦心,铁了心要跟廖文浪迹天涯。   最终,顾老爷清泪横流:"玫儿啊,你走了,为父如何向穆家交代此事啊?"   顾玫想了想:"爹,您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顾老爷抬头,是的,不管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他还有一个女儿。   瑄壁穿过长长的走廊,依旧是在初夏的日子里,她闻到了玫瑰花的芬芳,却只感到一丝嘲讽。   回环曲折中,她来到一间清幽雅致的书房,那个被称为她父亲的男人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来。   他似乎极其劳累的样子,说话时语气有些空茫:"你来啦!"   "是的,父亲。"   顾瑄壁表现得不卑不亢。   "我让你做的你母亲可都与你说了?"   "是的,父亲,女儿愿意从命。"   "那就好"顾老爷终于把身子半转过来,顾瑄壁时隔多年,再见那张脸恍若隔世。   顾老爷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一圈,淡淡说道:"你下去吧。"   "是,父亲。"   顾瑄壁颔首,便要退下,复听顾老爷又叫住了她:"瑄壁。"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以后就叫顾梅吧,梅花的梅。"   "好!"   她仍旧温顺地应着,即使心中满是嘲讽。嘲讽他最疼的女儿与人私奔,他面子上挂不住,便找来她这个从未被承认过的女儿来冒名顶替。   不过她很乐意,是真的乐意。   叶圆圆起初与她说这事之前,一直担心她会闹。她这个当母亲的怎能不了解女儿对顾家人的反感情绪。   是的,顾瑄壁反感顾家人,但是这一次这个忙她却乐意帮。一来她早晚要嫁人,以她的身份不是嫁到穷苦人家,就是做侍妾,嫁给老头子,既然如此何不嫁给家世显赫又年轻英俊的穆栉,况且她还是以顾相嫡女的身份出嫁;二来她一早觉得男人都靠不住,一直在自学医理方面的知识,耐何她条件有限,成为少将军夫人,她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三来,年少之时,她常见穆栉对顾玫的殷勤,他讨厌一切讨好顾玫的人,因而她格外期待新婚之夜,穆栉看见自己梦寐以求的新娘竟是她的神情。   很是生动有趣!   穆栉揭开新娘盖头的那一瞬间便知眼前之人并非他心心念念的顾玫:"你是谁,顾玫呢?"   顾瑄壁可以明显地感到他心中燃烧的怒火,这么一个七尺男儿被愚弄的模样……   真是"可爱!"   顾瑄壁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她伸手去倒合欢酒,然后笑吟吟地递给他:"穆栉哥哥,我就是你的阿梅啊!"   穆栉恼羞成怒地拍掉顾瑄壁递过去的酒:"我一定会把真正的阿玫找回来的。"   然后穆栉在当晚便离开了将军府,甚至未与穆将军和穆夫人,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辞行。   第二日,二老发现自家儿子在新婚之夜不见了之后,当即召来顾梅寻问他的去处。   他去寻找真正的顾玫了,她当然不能这般答复。   顾梅妙目一转,佯装羞涩:"娘,夫君他昨晚……"   "他昨晚如何……"   穆夫人急切地问。   "夫君昨晚说梅儿还太小,他要出去闯荡些时日再归来。"   "荒唐!"   穆将军怒拍了一下桌子,却也没再说什么。   顾梅暗暗庆幸,穆栉本身便是这浪荡性格。   穆栉这一消失便是两年,在这两年里顾瑄壁没有丝毫的哀怨之情,她甚至根本就不指望他回来。她知道母亲受过的苦,所以用冷漠无情把自己层层保护起来。   她孝顺婆婆,讨得她的欢心,为自己赢取更有利的处境,她也努力的增长见识,学本事,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她被迫离开穆家,也不至于像母亲一样,处处看人眼色。   她想,或许顾老爷这辈子给自己最大的恩惠,便是赐予了她顾梅这个名字。   她越来越喜欢梅花,是真的喜欢。喜欢她的孤寂,喜欢她的圣洁,她的遗世独立。    ☆、第四章   两年后,穆栉归来,此时的少年已被消磨了许多戾气。   他仿佛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他的确是受了挫。青梅竹马,显赫家世,英俊夺目,才华横溢。他一直对自己抱着极大的自信,不曾想自己竟比不上一个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江湖中人。   日日酒里醉梦,夜夜长笛诉愁。   他颓废的样子竟让顾梅有些小小的恼怒,说不清也道不明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她应是对他漠不关心的才对,可是为什么见到他如此她的心中会如此懊恼。她越来越烦躁。终于有一日摔了他的酒坛子,破口大骂:“你烦不烦啊,日日喝喝喝,再喝我就不让你来我房里睡了。”   酒坛子碎裂的声响让穆栉大为酒醒,他慢慢向她靠近,一手撑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梅看着他因喝酒而带着酡红的俊脸,一下子竟心跳加速起来,却不忘挺起胸脯:”你干嘛!”   穆栉邪魅地一笑,勾起她的下巴,作势便要亲下去。   顾梅急忙把头偏向一边,却听他感觉到他在她颈间呼出的热气。然后他又是一笑,带着一丝调戏:“本少爷只是觉得你怎么比我还醉呢,我什么时候稀罕去你房里睡了。”   的确是不稀罕,成亲到现在还没圆房。   顾梅扯了扯手中的锦帕,她才不是稀罕这个,她只是烦躁至极,想起平日里与自己来往的那几位少妇分享的制夫秘诀,才有模有样地学了两下。   穆栉哈哈大笑着离去,心里似乎痛快了不少。   顾梅很想抓个东西丢他,然而手中却只有轻柔的锦帕。   很轻,很柔。   此夜之后,穆栉竟然不再喝酒,他有了新的乐趣。那就是逗弄顾梅,有事没事给她来点小小的恶作剧。   顾梅无奈:“穆少爷,你一天到晚都不用做事情的吗?如果你不用,那么我还要看账本的好吗?”   “哦,可是这是我家的账本。”   “是是是,那穆少爷您老自己看。”   顾梅把一摞账薄扔到他怀里,起身离去。   “我一点都不老,本少爷年轻英俊,雄姿勃发……”   顾梅把房门锁上,在被窝里无声地哭了个痛快。   她从前恨父亲,恨顾玫,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可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踏上娘亲的老路对这样一个男子动心。   他和父亲一样心里没有属于她的那一块地方。   顾梅第二日清早动身前往顾府茅屋——叶圆圆的住所。   她并不向母亲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她爱她。   “娘,你恨……爹爹吗?”   叶圆圆有些讶异,顾梅终于肯和她心平气和地谈论她爹的问题。   叶圆圆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不怪他,这些年来我受着的苦,我都归咎于我自己的私心,但是更是因为,我依旧如此真挚地爱慕着当年那个痴痴的顾相公。”   “你……”   顾梅想要骂她愚蠢,却终究只说了声:“那娘亲我先走了。”   淡淡的,然后她不再言语。   出门却见了自己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他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上马车去。   “穆栉,你干什么呀?放开我。”   “不放。”   穆栉自顾地拉着她走,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的景象让她呆愣住了,满车的账薄。   他轻咳了几声:“你不就是喜欢账薄吗?我家除了兵器最多的就是它了,给你给你都给你,何必那么小气。”   顾梅蓦然地觉得好笑,嘴角微微扬起,然后高高地扬起下巴:“对,你说的没错,本姑娘就是喜欢账薄,它就是我的命根子。”   “不闹情绪啦?”   “哼!”   顾梅骄傲地别过脸去。   “女人就是麻烦,你这种女人就更是麻烦。”   穆栉轻嗤一声,却仿佛心情还不错:“上车吧”   顾梅看着那满车厢的账薄,翻了个大白眼:“穆少爷,你这满车厢的账薄让我坐哪里啊?”   “也对哦!”   也对你个头啊,也对。   顾梅无奈笑道:“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哎,”穆栉抓住她的葇荑:“那得多远啊!让我想想办法。”   穆栉思索了片刻,把驾车的车夫给赶了下来,然后他跳上本应属于车夫的位子,而后伸出手去牵她的:“上来,这地方容得下两个人。   于是在回将军府的路上,穆栉当起了车夫,但他也太好玩了一些,让顾梅一路上坐得心惊胆跳的,有一次还险些摔下去,还好穆栉即时把她拉到怀里。   刹时之间,便有一丝暧昧弥漫开来,顾梅有些尴尬,想要推开,却复又被他紧紧揽住。   “不要乱动,”他说:“摔下去会破相的。”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有些硌,有些疼,可是却让人甘之如饴。   她,好像恋爱了。   带着一丝不确定,她偷偷地在穆夫人房外偷听穆家母子之间的对话。   “栉儿,两年前你说你嫌弃梅儿还太小,现在你,该想着点让为娘早点儿抱上孙子的事了吧。"   “噗!”   穆栉一口茶水喷出来:“啊!”   顾梅默默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原来就算他不算讨厌自己,那也不是喜欢,更不会是爱。   她没有再去探究后来穆栉和穆夫人之间还说了些什么,她原本就不该有这些奢望的吧。   几日后,穆栉敲开了她的房门。   “有什么事吗?”   “前方战事吃紧,我就要随爹爹去打仗了,来跟你辞行的。”   他就要启程离开,前往生死未可知的战场,再不同于两年前那场远行她的淡然与无谓,此时顾梅的心中满满都是挂念。   可是她说不出柔情的话来,只讷讷地应了一声:“哦,需要我给你求护身符吗?”   “你这人真是……”穆栉摆摆手:“你看着办。”   他转身,洒脱往她的庭院外走。   “穆栉!”   他回头:“怎么啦?”   “我会去静安寺,替你求护身符的。”   “好,谢啦,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   “穆栉。”   “我……”   "我知道你想说你舍不得本少爷对不对,这很正常,本少爷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混蛋。   她想说我爱你,然而......   他的背影早已渐渐模糊在她的浊泪中。   穆栉去打仗之时,顾梅觉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但实际上,他去了不到两年就平安归来了,只是他还带回来一个小孩,刚满一岁的样子。他说这是顾玫和他的孩子,要她好好照顾,不许欺负他,否则就要她好看。   “那么顾玫呢?”   “她死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温热,他是否深深地哭过。   顾梅不再过问此事,她虽性子薄凉,却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会把仇恨移嫁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再者顾玫都已经去了,她又何必斤斤计较。   “他叫什么名字?”   “穆衡,小名均。”   “真好看!”顾梅忍不住去捏婴孩稚嫩的脸庞,软软的,可爱极了。   “果然爹妈好看就是不一样。”   顾梅忍不住感慨。   “其实你也挺好看的。”   有风吹凌乱了顾梅的发,她伸手去拨弄,却愈发狼狈不堪。   穆栉吹了吹口哨:“我收回刚刚的话。”   穆均的到来为穆府增添了许多欢乐,穆夫人极其喜爱这个孩子,鉴于此,他不再逼迫穆栉和顾梅圆房。   两个人的生活像是温水一样,平平淡淡。   顾梅有时候会自嘲地想,或许他们两个已错过了最佳的相爱阶段,余年只能成为相伴的的朋友而已,她想,至少是朋友。   足够了。   只是她至今无法明白那个上元节,在一片笙歌中他为何用一支罕见的美丽玉簪为她梳理了乱发。   她顺势抱住了他的腰,不能自已地情动。   他没有拒绝,吻沿着她的额,她的眉尖一路而下。   轻柔得不像话。   那些日子她觉着自己是被宠得有些过分的,以至于她敢说出自己早有的想法。   “穆栉,我们在院子里种梅树好不好?”   “想种几棵?”   顾梅咧开了嘴笑:“开一片林子来种如何?”   “你啊,真贪!”    ☆、第五章   穆栉捏了捏她的鼻子,她一直都以为那是宠溺。   她喜欢这种感觉,想要和他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只是人生之事谁又能料得精准。   顾玫回来了,她并没有死。   也许对全世界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穆均终于有了亲娘疼,亲娘爱。顾老爷终于得以重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从从前还在玫府,却三过婿门而不入到贵为宰相却隔三差五就来问候一次女儿的转变让人心寒。   可是这些东西顾梅都可以不在意,她关心的是她深爱着的丈夫内心的想法。年少时分的心上人,孩子的生母,相较于她,他应是更爱顾玫的吧。   “亲家母,之前骗婚使我们不对,那时玫儿年纪尚小不懂事,非要出去闯荡江湖,造成现在这种尴尬局面,我也不愿再给穆老哥添堵了,我会把玫儿带走的,只是均儿毕竟还太小,离开生母太久不太好。“   顾相这一番话语实在是毒,他牢牢地抓住了穆夫人舍不得孙儿这一点,硬是要把顾玫的后半生给照顾得安生。   说罢,他又颇为虚情假意地犯难:“可是这府里有两个顾玫……”   “相爷不必忧心,母以子为贵,顾瑄壁,你说是吧?”   “是。”   顾瑄壁强忍着没让泪水往下流,从顾玫回来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终其一辈子都将无法摆脱顾玫的阴影。   日出复日落,木门开开阖阖,顾梅倚门却难觅良人踪迹。   从前与她嬉闹的那个人而今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与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她就像是莫名多出的一个人。   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默忍受,依旧保持昨日孝顺公婆的本分 ,至于持家早就不是她的份内之事。   可是所有的东西她都可以忍让,独独那片梅林,那是穆栉抓着她的手,一棵又一棵地栽下的。   那一日她在梅林独坐,荡着昔日二人常相依偎的秋千,忽见顾玫率人来伐木。   “顾玫,你干什么。”   “是妹妹在这呀!是这样的,姐姐想在这将军府种些玫瑰,但苦于找不着地方,所以……”   “你想都别想,你个贱人,你以为你是谁?”   顾梅当时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忍不住地去揪顾玫的衣领,却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推搡在地。   “顾瑄壁,你以为你又是谁?”   “顾瑄壁,你以为你又是谁?”足以让她无力反驳。   “穆栉,我不是故意的,”顾玫一阵慌乱:“如果妹妹实在舍不得,我不伐便是了。”   “不必理会她。”   他扶着顾玫离去,她的泪,她的委屈,他全然看不见。   那几日,她第一回孩童般地闹着不肯吃饭,可是这偌大的将军府又有谁会真正在乎她的感受呢。   最终还不过是她疼了几年的孩子端来了饭。   “娘,吃饭,不吃饭对身子不好。”   “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顾瑄壁把头埋在被子里,压抑住自己的泪水。   “娘,吃饭。”   稚嫩的童声依旧回响。   此刻顾瑄壁想到那张酷似顾玫的脸,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她伸手打翻了穆均手里端的本就不稳固的饭菜。吼道:“我不是你娘,我不吃你懂不懂。”   毕竟还只是四岁的孩童,见到此情此景怎能不被吓坏,一下子呜呜地哭了出来。   顾瑄壁开始变得无措,他只是个孩子,她怎么忍心如此待他,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均儿,对不起,均儿。“她张开双臂想去环抱他,却被闻哭声而来的顾玫一把推开:“顾瑄壁,我之前忍你让你,全是因为这些年来你对我儿的悉心照料,起初我还不信下人们嚼的舌根,现如今看来你是虐待我儿已久。   虐待???顾瑄壁不由得笑了,这么些年管他屎管他尿的,最后竟成了虐待。   而后跟随来的穆栉听丫鬟们讲述事情缘由后一把抱起穆均,对她用不带感情的话语说道:“爱吃不吃。”   爱孙心切的穆夫人更是撂下了狠话:“哪能让她爱吃不吃啊!她不是不吃饭吗锦云嬷嬷。”   “老奴在。”   “把她关到佛堂,锁上三天,好好面壁思过,这几天谁也不许给她送吃的。”   顾瑄壁已经懒得去辩驳,多年来的孝顺终究抵不过一个膝下无子,可笑至极。   在佛堂思过之时,她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为何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声响,或许并不是个巧合。或许昨日的点点甜蜜全然是她的自作多情,或许在夏天播种梅树本就是不理智的行为,梅树已栽三年而未开花,可是玫瑰却能在第二年便绽放。她累了,等不来她的花期,真的等不来。   没熬到禁闭解除,顾瑄壁便生了场大病,昏迷中她总是断断续续的做着梦,关于她的父亲母亲,关于她的年少,关于她和穆栉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梦到了他吻她的那个上元节,梦到了栽梅树时他手心的温度,一棵,两棵,三棵……   这个场景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直至她看见了顾梅巧笑倩兮的脸。   “穆栉,我回来了。”   然后她从噩梦中惊醒。自己已经离开了佛堂,在自个儿的房间里了。   休养了些许时日,她渐渐恢复了元气。再次去给穆夫人请安。   “娘,这几日不见夫君身影,不知他去了何处?”   “怎么,你还想着闹?”   “瑄壁不敢,瑄壁只是想向姐姐请罪罢了。”   穆夫人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那日之后,他们就一块到庄园去游玩了。”   “多谢娘,瑄壁告辞。”   离开时,顾瑄壁隐约听见穆夫人与锦云嬷嬷的谈话。   “这孩子,若不是她膝下无子……”   膝下有子又当如何?顾瑄壁仰头看天,企图不让眼泪划过脸庞。穆栉的心不在她这里。纵使怀孕,不过是让世间再多一个顾瑄壁罢了。   顾瑄壁拭了拭泪,转身去取了斧子,自己亲手砍掉那些梅树,一棵又一棵,砍了三天三夜,终于一棵不剩。   那天晚上,当所有的梅树都已被人清理走,她一个人坐在原地,涕泗横流。   不知哭了有多久,哭到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她才回房去收拾行装。   穆栉,我成全你,只要你幸福就好。   第二日,顾瑄壁叫了辆马车,把自己送往穆栉所在的庄园。   穆均一见到她又大声地哭了起来,顾瑄壁心里不由地泛苦,这孩子怎的此般记恨呢?”   穆栉则是把她拉出了门外:“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对于穆均的事,我很抱歉。我今日来此是想还你一件东西。”   “什么?”   顾瑄壁从怀里掏出那年上元节穆栉为她戴上的玉簪,她本是不喜首饰之人,但这支玉簪是穆栉给她的,她便无比珍视,这些年来,除了睡觉从未摘下过,只是今日她才知道它不该属于她。   顾瑄壁把它放到穆栉手心里:“姐姐会比我更适合它。”   “拿回去,玫儿才不稀罕这东西。”   “那你便扔了吧。”   顾瑄壁转身,果听得玉簪落地的声响,然后身后的门重重地阖上。   之后顾瑄壁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处陡坡旁,听到后方的马蹄声,还有车夫急切的喊叫:“喂!让一让,让一让。”   顾瑄壁一惊,连忙侧身,然而一个脚下不稳,却跌下了山坡。   “我醒来时便见到了你们,那是我也不知去何处好,便请求与你们同行,一晃眼已经过了三个年头。没想到我又回到故地,萧静,我只求你一件事,勿把此事说出去,我不想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当年我救下顾瑄壁之时,只询问了她的姓名,不曾想原来她的身后竟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感情。但我看那穆栉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对她毫无感情,其中必然有着很深的误会。   “讲真的,瑄壁,你对他彻底放下了吗?”   若是她已经不再爱那个男人,纵使揭开了误会,也只是换来一场唏嘘与感慨罢了。   “彻底放下,谈何容易,就像我苦命的母亲,从始至终,都深深爱着顾相,情到深处,想要回头已是不可能了。”   “没放下就好!”   我心里想着,不自觉地把它转化成了言语。   “什么?”   顾瑄壁有些吃惊。   “没,没什么,再过两天吧,我还有一点私事没有处理好。   开玩笑,我这么红娘性质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信守与顾瑄壁之间的承诺。   这一次,我没打招呼,便直接推开了梅园的门,穆栉已然归来。我推开门时,他正痴痴地注视着一支玉簪,这支玉簪十分的精细,是玉中的极品,翠绿通透,而雕琢之人也是费尽了心思,圆润而不失棱角。莫非这便是顾瑄壁所说的那支玉簪。   正睹物思人的穆少将军被我这么一闯,看我的眼神里似乎有千支利刃。   我不由得一哆嗦。   “乐平郡主这么做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哎,穆少将军先别急着生气啊,我此行来是有事求于您。”   见他不为所动,我在心里轻哼一声,等你找到顾瑄壁,看你怎么感谢我。   “是这样的,本郡主每到一个地方,必寻找一个爱情故事,然后把它记录下来,写成书给卖出去,在这书卖的过程中呢,有些人就会对号入座,当年的种种误会也就解开了……”   我话尚未说完,便被穆栉打断:“帮我写一个。”   “您和穆衡的生母的?"   “不干她的事。"    ☆、第六章   傍晚时分,我回到了客栈,顾瑄壁一个人在院子里不知思索着些什么。   我拍了拍她的肩:“瑄壁。"   她笑着问我:“萧静,你回来啦,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诶,何必那么着急?“我故意打着谜语:”猜猜我今天去了哪里?"   “将军府哦!"   顾瑄壁的瞳孔蓦然变大:“萧静你……”   没有去理会她的错愕,我继续说道:“不过穆少将军的版本跟你的有些出入哦!”   顾瑄壁眼眸低垂,轻哼了一声:“在他的眼里,我定是极坏的女子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亲自问穆少将军吧。”   我略一侧身,让出一块空地,身后正是顾瑄壁三年未见的夫君——穆少将军。   “阿梅。”   他喊,带着压抑许久的思念之情。   我看见顾瑄壁的眼里盈满了泪水,然后情不自禁地奔向那向她张开的双臂。   段梨涡和晋叔闻声赶到院子里来,看到月色下相拥的两人之时,皆呆愣住了。   “静姐姐,他……”   “嘘!"   我打断了段梨涡的好奇心,并示意晋叔和她一起到屋里收拾行李。   顾梅,祝你幸福,我们该走了。   其实我们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相隔不过五百米的地方重新找了个客栈落脚,那时我们兴冲冲地收拾包裹离去,然而骑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我突然发现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客栈实在是蛋疼,这么晚了,我真的不想夜宿荒郊野外,于是趁客栈还未打烊,速速找了个地方落脚。   夜已深,我却激动得不能入睡。借着烛光,我摊开本子,开始书写顾梅和穆栉的爱恨情仇,却被段梨涡的敲门声打断。   她抢过我的笔:“静姐姐,先别写,先给我讲一讲瑄壁姐姐和穆少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呗。”   “你一个才十一岁的黄毛丫头,对大人之间的事关心那么多干什么,快回去睡觉。”   “我不,你若不给我讲,我就不把笔还给你了。静姐姐,瑄壁姐姐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就跟亲人似的,我要知道把她拐跑的是什么人,这样我才能安心啊。”   她说的不无道理,于是我不再坚持不祸害小姑娘的想法(虽然以前让她誊写那些书,已经祸害良久),先把顾瑄壁自述的那部分和我到将军府的见闻讲给她听。   小姑娘听得泪流满面,可是不禁疑惑:“玉簪不是被扔了么?梅树不是被砍了么?还有穆栉对瑄壁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穆栉用他的口吻给我讲了一遍他和顾梅之间的点滴。   穆栉第一次得知有顾瑄壁这个人并不是在他与顾梅的新婚之夜。   那一年,穆栉从京师来到玫府的顾伯父家里暂住,遇到了美丽如同玫瑰的顾玫,她那样子的女孩子,任哪个热血少年见了都免不了心潮澎湃的吧,那时情窦初开的他也不例外,送礼物,做风筝,穆栉想尽了讨好她的办法。可喜的是顾玫也乐于和他这个年纪相仿的哥哥玩耍,她特别喜欢他的绝活风筝。于是每每要他陪同她在她的院子里放飞,可是不知为何,每一次风筝起飞时,穆栉都感觉院墙外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后来有一日,他受了些风寒,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去陪顾玫。不料这一天却出了意外,穆栉无意中听到下人们讲述事情的缘由,还有些许关于花魁叶圆圆的事,从那时起,他便对顾瑄壁没有多少好的印象。   这次离开之后,穆栉一直呆在太子身旁当侍读,有好些年都没有再到玫府,但他却不曾忘怀那个美丽的女子。因此听母亲说起自己与顾玫的婚事之时,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春风得意之人,吃饭时都不由得多扒了两口。   婚期定在六个月后,穆栉日日盼夜夜想,不料却盼来一个假新娘,更可气的是当时顾瑄壁眼中的嘲弄,他不甘,铁了心要把真正的顾玫寻回,当然,新婚之夜离去,也为了让顾瑄壁难堪。   出外寻了两年,他终于把心上人找到,可那时的她却已嫁作他人妇。他归来,满是挫败感,日日醉生梦死,沉醉在自我的怀疑里,难道他真的很差劲。   直至那一天,顾梅摔碎了他的酒坛子,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他才正眼注意到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从此他的乐趣变成了逗弄她,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想转移情绪,从她身上寻找乐趣,后来慢慢地,却是真正的喜欢上这个女子。她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一直没有人关爱,但是她的身上却自有一种不卑不亢,这种不卑不亢让他不自觉地沉沦。   那一日他说:“哦,这是我家的账本。”纯粹是玩笑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她把账本都往他身上丟时,他也仍旧以为两个人是在开着玩笑。直到第二天,他都没有见到她的踪影,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生了气。   他想要把她哄回来,却羞于启齿,所以才耍了个伎俩,博得她的粲然一笑。   母亲跟他说起圆房之事时,他又何尝未动过心,只是那时他即将应战,不想就此表明心意,以免日后他回不来,她肝肠寸断。   战争结束回来途中,他遇到遭人追杀的廖文,临死之前,廖文把他和顾玫的孩子托付给他,央他好好照料。   “顾玫呢”   “已遭不测。”   穆栉决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却又担心顾梅对他不好,只好骗她说是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么做的风险是,顾梅会因此而不再理会他。   但是还好,她并未如此小肚鸡肠,她竭她所能地爱着这个孩子。而他也越来越爱她。   有一日,他到京师拜访老师时,巧缝遇到了制玉名匠魏千子,突然想起她的乱发,便去向魏千子求一支玉簪。   魏千子笑道:“年轻人,你可曾听说魏千子之玉千金难求,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求呢?”   “全凭后生一片痴心,魏老前辈未能亲手为心爱之人簪发,后生不想有这个遗憾。”   “栉儿,快住嘴。”   老师不想让他提起魏千子的生平憾事,连忙喝住他。   魏千子却不介意,笑道:“年轻人,好胆量,我把我最珍视的玉簪送给你,希望你不辜负你今日所说出的誓言。”   上元节当天晚上,他假装无意地为她别上准备已久的玉簪,她忽然抱住了他。她的身体又温又软,催生了他早有的冲动。   于是这么些年的兜转,他们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他觉得她的一生太苦,所以想尽了办法,要去宠她,可是他这么个大男人又说不出柔情蜜意的话,但他知道她喜欢梅花,爱到了极点,于是刻意问她:“将军府没什么花草,要不要种点什么。”   然后便是手把手的栽种梅树,这也算是对他们之间爱情的一种见证。   他料不到顾玫会回来的。   顾玫在回来之前,受了很多难以忍受的苦,穆栉想着自己曾经那么爱这个女子,一定要照顾她,他也承认那时他心中的一丝不确定,他常常在想,如若当初顾玫没有和廖文走,会是怎样。那些日子里,他不知如何去面对顾梅,只好夜夜宿在书房。   顾玫时隔多年,依旧是让人心疼的女子。穆栉无法忍受在她受了那么多苦后,顾梅还用“贱人”这样的话语去刺激她。于是他把顾梅推搡在地,并说了那样的狠话。   事后他也后悔,便让穆均前去哄她,不料她却那样对待穆均,使得他一下子对顾梅失望透顶,带着顾玫去庄园度假。   在庄园的时候,他会止不住去思念顾梅。但他却又对自己说:“不能太由着她了。”   半个月后,顾梅前往庄园,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本是愉悦的,然而穆均的哭声却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把她拉到门外,问她要干什么?   不曾想顾梅竟是要把簪子给顾玫,他当时的感觉竟是愤怒。   “玫儿才不稀罕这东西。”   “那你便扔了吧。”   他果真赌气掷地,以为她会因此认错,不曾想回去之时将军府却已是人去林空。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什么年少时分的心上人,顾玫之于他,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只有顾梅才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那几天,他发了疯地寻找顾梅,让穆夫人看了都心疼不已。   可是顾梅却已随我们越走越远。   他一个人在梅林里坐了几个晚上,想着顾梅是如何一棵又一棵地斩断他们的情思,忽然,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后来,他把碎了的玉簪拿去修补好,又重新买来了梅树树苗进行嫁接,最后还在梅林里建了住所,把梅林设为了禁地。   穆老夫人见劝他不动,虽是心疼,但也只能随他去。   梅花开的那个季节,穆栉最是思念顾梅,梅花夹雪,齐天漫舞,而他......   却等不到他的爱人。   (本卷完)    ☆、第一章   顾瑄壁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在暂时落脚的客栈歇了三五天完成对他们故事的誊写,出于隐私,之前对穆栉所说的那些自然都是哄人的,我把他们的名字和一些其它的时间地点之类的进行了改动,只取其精华部分。   然后我们就是时候出发往下一站了。   即将出发之时,我拿出地图来,本来想的是往玫府南面走,不料晋叔却问出了:"小姐当真要往燕国去?"   不,我不去,一点也不想去。   如若晋叔不问的话,日后我可以推脱说我忘了这回事,可现在他问了出来,我若说不去,不仅仅是打我的脸,还显得我胆小怕事。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   我微笑道:"去!为什么不去?"   然而我的内心却已然在滴血。   不管我的内心多么煎熬,我们还是踏上了行程。   在越燕两国接壤的地方,有一个县城常乐,十分的富庶,人民安居乐业,百废俱兴。   到了此处,晋叔频频感慨,我不由得取笑他:"晋叔,你可是上了年纪,这几日怎么老是慨叹来慨叹去。"   "非也非也。"晋叔答道:"我只是觉得常乐变化太大了。江斩骑实在是不简单。"   "哦!"我稍稍有了兴趣:"江斩骑是何方神圣?不简单又是什么说法?"   晋叔把我拉进客栈的房间,确保外头没人才敢说话。   我觉得有些好笑:"至于吗?晋叔,他是什么人值得你这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郡主,我们如今身在异域,万事还是小心来得好。"   "行,小心小心,你快说说江斩骑是什么人。"   "他本是燕国前任少年宰相,才华卓绝。"   "那为何会来到这么僻远的地方。"   晋叔叹了口气:"江家三代为相,权倾朝野,君主留他不得,所以想尽办法削江家的权,最后找了个逆反的罪名,把江家满门抄斩了。"   "杯酒释兵权,自古皇帝病。"我也忍不住感慨:"只是为何江斩骑还活着。"   "少年皇帝与他曾是生死之交,皇帝终是不忍心,便放了他一条生路,把他贬到落魄荒凉的常乐来。"   晋叔接着说道:"我不得不佩服的是即使在这样的穷山恶水之间,他亦能把才华施展得此般淋漓尽致。"   "的确是人才。"   我亦赞叹,然而我关注的地方却并不在这里,我往晋叔身旁凑了凑:"晋叔,他娶妻了吗?有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晋叔暗自腹诽:"郡主你以为我是你啊! 整天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   不过……   "我只曾经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苏颦,苏将军的女儿,也是父亲被人陷害。"   "那他们……"   "没有在一起,苏颦嫁给了皇帝,后宫专宠。"   啊!太可惜了。我还是不甘心。   "那江斩骑有没有遇到另一个她呢?他那么帅,要不我嫁给他好了。"   晋叔被我这话吓青了脸色:"郡主,你可千万别,这样卑职无法跟王爷交待。"   我不由地大笑起来:"逗你玩呢,晋叔。"   晋叔松了一口气:"郡主你可吓死卑职了。"   虽说我想嫁给江斩骑是假,但是我对他的八卦兴趣依旧浓厚却是百分之百的真。   所以第二日我便混入到客栈的饭桌上,去打听这位江大人的事迹。   "这位故娘,你是外地人吧,而且是很外很外的那种吧。"   我对眼前这位对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进行反复强调的大兄弟表示无语。   "江大人,那是第一清官,第大一好人哪。俺们有现如今这生活全都是拜他所赐。"   我头顶黑线又多了几条,邻座的大哥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我身旁,对着对面的那位大哥说道:"张三,你不会用成语能不能别乱用。"   然后他又低头对我说:"姑娘请别见怪,张三本是粗人一个,从小家里苦,也没读过书,后来江大人上任了,施行了很多利民的措施,张三和很多人一样过上了温饱日子,还有机会学习,虽说学得不多,但是江大人绝对是他的偶像,当然也是我们常乐最敬重的人。"   "那他娶妻了吗?"   那人看了我一眼,笑道:"尚未,不过故娘还是不要有这个念想的好。"   "哦!你觉得我不够漂亮?"   "不是,只是常乐想嫁江大人的女子太多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有个表妹,大家都觉得他们是一对。"   "表妹?"   "是啊!挺有趣的一姑娘,他们俩就跟欢喜冤家似的。"   我决定和晋叔去江府拜访拜访这对欢喜冤家,不料刚到门口就见俩人在吵架。   准确的说是女的在吵,男的话语廖廖。   "江斩骑,快给我解穴,你若不让我跟你去,我就在此处杀人放火,鱼肉百姓,我跟你说,我早就知道了你给我的根本不是什么□□,我不怕你了,你听到了没有。"   江斩骑不为所动,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半晌,那名应就是江斩骑表妹冷姒的女子穴道自动解开了,她只瘫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江斩骑,混蛋,混蛋,江斩骑。"   看她哭得跟孩子似的模样,我的脑海中不由得蹦出四个字:"清水芙蓉。"   这自然不是就着本义来夸她,在我的字典里,这四个字后还应接有四个字。   "清水芙蓉,天然呆萌。"   然而我尚未理清眼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位冷姑娘哭得如此伤心。却见得她朝我和晋叔飞瞪了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哭啊。"   说着拿起身后的剑,欲向我刺来。   "小姐当心!"   晋叔眼捷手快,本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去接她的招,耐何这位冷姑娘却半路把剑扔了,又自顾自地呜咽起来:"不行的,我若杀了人,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姑娘,您这是在闹哪样?   确保无性命之忧后,我走上前去:"这位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来与我们听听,不准我们能帮上忙呢。"   "你能带我去燕都吗?"   "这个……"   我……   我咬了咬牙,决定为我的八卦事业献身:"能。"   冷姒立马原地复活,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真的,那我们快去。"   晋叔却把我拉到一旁,忧虑道:"郡主……"   "晋叔不必太忧心,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那家人嘛。"   但我真诚地祈祷,还是不要有什么事的好。   晋叔叹了口气,算是同意我的做法:"卑职就是担心郡主执拗,不肯见代家人。"   晋叔啊晋叔,你能不能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为堵住晋叔的嘴,我只能敷衍答道:"呵呵,晋叔,静儿再怎么执拗,性命大于天,我不会因为面子跟它过不去的。"   我和晋叔的谈话尚未结束,冷姒却早已不胜耐烦。   "喂,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够了没有,还去不去啊?"   "去去,当然去,但姑娘你总归得让我们收拾收拾行李吧。"   "那你们快去,我的行头尽在此处了,我就待在这儿等你们。"   回去把段梨涡带上后,我们一行人日夜赶路到了燕都,却在进城门时被堵住,士兵要我们出示证件时,我一脸懵逼,什么,如果不携带大桩货物,又不是特别时期,在城门开放之时,我们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吗?   一旁的冷姒拼命催我:"萧静,拿证件啊!"   "什么证件?"   冷姒一副想死的表情:"我还真当你能帮我呢?没想到你连燕都的规矩都不知道。"   不是,燕都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不应跟越国王城相差不远吗?   这时晋叔发话了:"小姐,是卑职失误,一时忘了为小姐普及燕国的知识。"   "燕国十分富强昌盛,但是燕都却是处于一个特别尴尬的地理位置,不知小姐注意到没有,我们从常乐赶来此处,并没有花费多少时日。"   我想了想,是这样,没错。   "可是,玫府也离越国王城很近啊。"    ☆、第二章   晋叔点点头:"但燕都的尴尬在于它的四面八方都是玫府常乐这样与边疆接壤的地方。前朝君主本也想过迁都,但是阻力重重,很多官员都不愿离开,再者到新的地方建址,经济文化要发展成燕都这样的水平也不容易,所以最终没有迁成功。"   晋叔接着说道:"处在这样一个地方,君主对燕都的安危十分看重,所以前朝有位大臣提出了一套严格的身份验证制度,这套制度得到了皇帝和百官的认可,所以施行至今日。"   "哦,有意思,这位前朝的大臣目光高远哪,晋叔,你快说说这制度怎么个验证法。"   冷姒接过晋叔的话:"燕都里头居住的不是权贵就是富商,他们每家人都有自己的特定信物,守城的将士见了这信物,自然会放人入内。"   有信物就能入内的话,我伸手抓了抓袖子里温润清凉的某个物件,心想,还好自己没把它丢掉。   然后我慢慢地走向守城的两位将士,一边做深呼吸一边安慰自己,就算我不承认这个身份,借用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我掏出玉佩在两位将士眼前晃了晃:"军爷,您看我有这个信物,能让我们一行人通过么?"   军爷准确抓住了我手中的玉佩,看了一眼,对另一位说道:"李勇,我阿妹在代家做工,代家人我基本上都见过,唯独没有这一位,我去问问代家人,你在这儿守着。"   不是,大哥,你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着的,用的着这么尽职吗?   "喂,你回来,我不进去了,成么?"   那名叫李勇的军官拦住我:"姑娘越是害怕,越显猫腻。"   行,要不回来,我跑。   但是李勇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图,把我双手扣住。   我忍不住爆粗口:"去他娘的,派的是将军来守城么?"   晋叔见我被扣住,忙喊道:"住手 她是……"   "住嘴,晋叔。"   不到万不得已……   晋叔止住了言语,这时有车驾驶来,李勇看着我笑着说道:"代家少主回来了。"   我欲哭无泪任李勇抓着我上前去与代家少主交涉。   他把我怎么拿着玉佩想要进城,然后怎么想要逃跑一五一十地说与帘子里的人听,那谄媚模样,让我在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不知多少遍。   至于晋叔,我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他此刻老欣慰老欣慰的样子。   我无奈朝天翻白眼。   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我不经意地一瞥。   这个人……   我见过。   月色,红梅,男子相融于一体。   "你就是乐平郡主?"   "别打他的主意。"   这一刻,我的脑袋是眩晕的。怎么会是他,当初帮顾 瑄壁和穆栉解除误会后,我太过于激动,一下子没想起来去问穆栉关于这个人的事,不曾想……   我忙低下头,祈祷他没有认出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然后跌进了男性的怀抱中。   忽然之间鼻孔里充斥着的尽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我脸不由得一热,而后挣扎:"喂,你放开我。"   "若我不放呢?"   "我……"   "你怎样?"   他的话语淡淡的,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其中弥漫着调戏的味道。也许是因为被他揽在怀里的缘故。   是的,我不能对他怎样,武力值不敌,又没有可威胁他的地方。   他见我不再说话再次探出头去对李勇说:"放他们进去。"   我在想要不要做最后的挣扎,比方说试图唤起李勇的正义感,而后我的脑海中便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我挣扎着离开那人的怀抱,大声喊道:"李勇,你作为守城将士,怎么可以放任这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李勇果真有些动容,犹豫了,平时代少主就风流是众所周知的,但哪次不是那些女人争着抢着往他身上贴,今天这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代少主,这不大好吧。"   我觉着希望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却突然感到唇瓣一片温润,那……那家伙竟然吻我。   而且不是一触即走,而是捧住了我的脸,由浅入深,时而温柔,时而暴烈,不容反抗。   李勇惊住了,急忙别过脸去。   可怜他至今尚未娶妻,便生生见了这么一副景象。   而我从最初的呆愣,反抗,到被蛊惑。   吻完我双颊绯红,喘着气儿。   这个该死的家伙得了便宜还不忘反问李勇:"你觉得我这么对我的未婚妻有问题。"   未婚妻?!李勇拍了拍自己脑袋,代少主虽风流却不荒唐,怎么会把信物随随便便给别人呢。   于是他立马让道:"没问题,没问题,您慢慢享用。"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代少主看了我一眼:"在想些什么?"   我的头摇成波浪鼓:"没 ,没什么。"   说实在的,刚刚的想象绝非我本人太过自恋,而是男人的无耻程度绝不容低估。   我正这么想着,才发觉车子已经行走有一段时间了,我默默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情形:都已经到了这地步,我是非得……呃,见公婆不可,此时在男子的怀中反抗,不仅毫无意义,还可能惹火烧身。   如果我说:"少侠,我不是你未婚妻,那东西是我捡来的,嗯,上次在将军府我也是假冒身份,你行行好,放过我?"   这么低级的谎言,连冷姒都不会相信的吧?   我烦躁至极,眼睛不由地向他看去,棱角分明的侧脸,俊美到了极点。   他……   我试探性地问出口:"哎,"   "嗯……"   他微微地一笑,对着我,我霎时间没有了刚刚的话问出口的勇气,我想问,为何在越国的时候,你会出现在梅园。弦外之音是你其实是个断袖吧?   然而我看着他此刻笑得温暖,但直觉我若问出这个问题我将死得很惨。   所以我换了种方式:"那个……我还、能、和、你、解、除、婚、约、吗?"   我一字一顿地把这话问完,然后偷偷去察他的神色。他的表情并未有大的起伏,而后他应了我一声:"可以。"   在这过程中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本应是兴奋的,此时却有些愧疚,是不是太打击他自信心了,第一回见面未婚妻就悔婚。   "就快到家了,你可以向家父家母说出你的想法。"   我的瞳孔蓦然变大。   他还"无怨无悔"地补我一刀:"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接受个鬼啊接受,我的意思是让你去说你不想和我成亲好吗?   我顿时觉得刚刚愧疚的我太天真太傻了。   这个人的属性根本就不是温良无害。   车子停住,已是到了代家。   我瞪着他,一直到车下,他也不见愠色,反而又朝我笑:"你舍不得我的怀抱?"   什么鬼?我好半晌才意识过来,忙从他身上跳下。   肚子窝着一股气,可我还是不得不微笑有礼节地去向代伯父代伯母问安。   "静儿见过代伯伯,代伯母。"   我真是无法理解这些长辈们,明明我只在五岁那年见过他们一面,他们就表现得好像我早已是他们的儿媳妇一样。   "静儿啊!"   代伯母过来牵我的手,引我坐下,然后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么些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好,真好。"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以微笑回应。   另一边,代伯父则问了一些关于我爹娘的近况,我已近三年未归家,只能含糊应过去。   在我淹没在二老的"题海"中时,那个人却一直在翻阅着什么,完全置身事外。   代伯父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用眼神给他儿子示意。   奈何某人不领情,继续翻阅。   终于代伯父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挑战,气得胡子好像在说:"你这兔崽子,平时也就算了,在我儿媳妇面前,你能不能给老子点面子。"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很快,我便乐极生悲了。   代伯父咳嗽了两声:"这个,津儿啊,既然静儿都来到这里了,你们的婚事什么时候给办了吧。"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那人依旧翻阅着手中的书册,淡淡说道:"好,择日不如 撞日,现在就拜堂成亲如何?"   代伯父又意外又欣慰:"这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看到你们俩个感情这般好,我很高兴,我会央人找个黄道吉日,尽快把这事办了的。"   代伯父,你从哪看出我和他感情好了。   还是代伯母体贴:"老爷,你看你,都不问问静儿的意见。"   代伯父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哦,对对对,静儿,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伯父伯母听听呗。"   "伯伯伯母,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次来燕都其实是帮我一位朋友找人,来之前并未与家父家母商量此事,所以恐怕……"   好在代伯父伯母比他们儿子善解人意多了:"没事,是伯父唐突了,我这不是见到你高兴吗?你要找人的话,让津儿帮你,他人脉广。"   敬谢不敏。   "静儿,你也累了吧,我让津儿给你安排房间,你好好歇息。"   "好的,谢谢伯伯。"   终于辞别了代伯父伯母,我跟着那个讨厌的人在偌大的代府里转阿转,一路上无言。   "你想住哪儿?"    ☆、第三章   前面的人忽然驻足。   "随便。"   我没好气地回答。随后我又想了想,扯住了他的衣袂:"喂,除了你的房间。"   他好笑地看着我:"原来娘子这么迫切。"   了然的表情让我想怼死他,谁迫切了。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喂,我叫问津。"   我懒得再与他过多辩驳,一直随他到了他安排的居所。   不愧是燕都第一富商,连我住的屋子都满是名画古玩。正好给我宣泄情绪,我当着代问津的面抬起一个古董花瓶,正要往下砸,却听他大方说道:"砸吧,尽管砸,这些都是给你的聘礼。"   聘礼……   "砸完,我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他又是诡异的一笑,步步朝我逼近:"砸完直接洞房。"   威胁完我后,他步伐从容地离去:"有什么需要再找我,我就住隔壁。"   月色,红梅,男子相融于一体,他清冷仿若谪仙人,却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我当时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对他有那样的印象。   我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回原来的地方,这时候冷姒,段梨涡和晋叔也一并来了。   我并未向他们抱怨,仔细想想,虽然这一日我懊恼的很,实际上不过是在言语上让代问津逞了威风,自己并未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失,眉头也就舒畅了开来。   冷姒却有些犹豫:"萧静,对不起,我是有点暴脾气。"   看来也不是完全缺心眼嘛。   我心情好了不少:"我们现在已经到燕都里头来了,你要怎么找到江斩骑呢?"   冷姒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来找晏折柳了。"   "晏折柳?"   这又是谁?   冷姒答不上来晏折柳的身份,晋叔也不知晓。   我了个去,我还是不得不去问代问津。   我在代问津的门前踱來踱去,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问他。显然,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可是我又不想让他取笑于我。   踱了约摸半个时辰的步子,代问津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本能地转身,却被一道柔声喊住:"萧姑娘且留步,公子请您进屋。"   我回头看见一张极其精致的脸。这女子,柳眉大眼鹅蛋脸,一等一的大美人。   进了屋,我不由得哂笑代问津:"可以嘛,金屋藏娇。"   代问津不知在写着些什么,听我这么一说,却也没抬头:"倪莞确实长得漂亮,但是这丫环不是我选的。"   切,急着撇清什么,我低声咕哝:"你也可以不用丫鬟啊。"   他终于停下了笔:"好,我等你来照顾我。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和我探讨我的丫鬟的吧!"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人是讨厌了点,但在给我解答疑惑方面还是很给力的。他不仅告诉我晏折柳的身份是安公主的驸马,还告知我三日后,晏折柳将陪同皇帝到云迈狩猎。   云迈是在?   我从身上拿出地图,云迈狩猎场附近尽是山林,地形极为复杂。   如若我和段梨涡还有晋叔自个儿去闯的话,人生地不熟的,怕是无法保障自身安危。   似是了解了我的忧愁,他离开椅子走到我的跟前:"我可以带你去。"   我觑了他一眼,我倒是不小瞧他的实力,只是:"你为什么帮我?"   他笑了笑,猝不及防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是我未婚妻,这个理由可以吗?"   说的我还蛮感动的:"就不能是兄弟么?"   代问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兄弟已经够多了,现在只差一个娘子。"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深究这个问题,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帮了我的忙。   "那个……谢谢你,我先走了。"   "萧静"   "嗯,还有什么事吗?"   "只能你和冷姑娘去,人太多了太可疑。"   "知道了。"   三日后,我和冷姒随代问津前往云迈,路上代问津给 我讲了关于这场授猎的一些事。   先前已经说过云迈地形极其险峻复杂,同时也极为隐秘,适合在其中训练军队,燕主就安排晏折柳在其中秘密建立一支精兵,以备不时之需。   "这和授猎有有什么干系?"   "燕主建这支军队并不想让朝中大臣知晓,但是他又想了解军队的具体情况,便以狩猎的名义,每年进山检阅。"   这一招跟代王修陵墓练兵有异曲同工之妙,该不会又是前朝那位高瞻远瞩的大臣想出来的吧。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疑云。   "燕主这次狩猎连你这种人都肯带上,他不怕暴露?还有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告诉我这些国家机密,不怕我对燕国不利么?"   代问津半卧着,一一为我解答疑惑。   "第一,商人在燕国地位不同于其它各国,商人的地位甚至比官员还高,嗯,第一富商自是不必说。所以我能够与官员们同道不足为奇;第二,燕主这一招虽然冒险,但是却可以很大程度上取得官员们的信任,而且云迈地形险峻,大臣们来到这里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地;第三,我知道这些自有我的方法。"   这第三点不是废话吗?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柔和:"最后一点,我不怕你泄密,因为你舍不得。"   这对话无法进行下去了,我为什么脸热啊,明明还没到夏天啊。   代问津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舍不得生灵涂炭,纵使燕国民众与你没有丝毫关系。乐平,悦和平嘛。"   哈哈哈,我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没错,我就是这么博爱。"   "行了,博爱的乐平郡主,云迈到了,下车吧。"   我跟随代问津往前走,来到狩猎场较平坦的一处,环顾四周,可以看见散乱分布着的与我眼前相似的营帐。   代问津打开帐门,招呼我和冷姒进去。我才发觉冷姒这一路都不甚言语。   代问津也发觉了此事,安抚道:"冷姑娘不必忧心,明日你就能见到江大人。"   "真的?"   冷姒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我却有些慌,代问津这牛吹得是不是有些大。   代问津点了点头:"真的,冷姑娘先好好休息吧。"   单纯的冷姒就这样相信了代问津的吹水,乖乖地跑去睡觉。虽说这种结果我喜闻乐见,但是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真担心明天冷姒见不到江斩骑会是怎样的反应。   "乖,你也去休息吧,不必担心。"   他坐到我身边来,摸了摸我的头。   "嗯。"   我起身往床榻走去。突然之间我意识到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让他摸我头的地步了。我回头向他望去,他只轻浅地笑着,在烛火的光晕中,我仿佛看见了初遇时的那个他。   第二日便要开始正式授猎,在此之前,有一个狩猎典礼。   主要是祭神,然后是一些表演,骑射竞技,最后才是后日开始的为期三天的狩猎比赛。   我在典礼上看到了年轻的燕主,他的身旁有一位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华服女子,想必就是晋叔所说的江斩骑的青梅竹马苏颦。离他较远的地方有一位白衣文弱书生,怀里也是卧着一位美娇娘。   代问津向我耳语:"那白衣书生便是冷姑娘要找的晏折柳,怀里依偎着的是安公主叶莺。"   原来他就是晏折柳,虽然长得不赖,可怎么会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代问津不是说他帮皇帝操练军队来着的吗?   我心中疑惑,可是眼下这场景我也不能问,便只好把我的好奇心给按捺住了。老老实实地看起表演来。   表演并无甚出众处,无非就是好听的乐曲,横竖我这两只耳朵听不出什么高山流水的深意。   只有晏折柳的诗词把我从瞌睡中唤醒,这并非说他的诗词作得好,当然这首诗确实是好,只是并非他所做。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这不是元稹所做的诗么?   我一脸震惊,其他人却全都拍手叫好。叶莺公主脸上 略带羞涩,这时晏折柳走到他身边,轻抚她的脸:"公主,折柳不才,用自己的诗表达不出我心中所想,可是那一日翻阅老师留下的诗集,看到这一首时,折柳的脑海里尽是你。"   早听说燕国民风开放,不曾想都开放到在皇帝面前秀恩爱的地步了。   不过皇帝显然毫无芥蒂,反而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管怎样,我是确定了晏折柳的老师应也是那位前朝大臣来历不凡。   表演接近尾声时,我和代问津离开了现场,这时我突然发觉尾随我们而来的冷姒不见了。   "死了死了,我竟然把冷姒给忘在一边。"   "不必担心,她去见她想见的人了。"   "当真?"   "嗯"   代问津郑重地点头,我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上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初发觉时我有些震惊,他说是真我竟就毫不犹豫地相信。   "哎,明日你去参加骑射比赛吗?"   "不去。"   "为何?"   他明明可以回我诸如不屑于和那些菜鸟比拉低自己水平之类的答案。却偏偏要说出"我的力气只为你所用"这样肉麻兮兮的话来。   之前明明还不会这样啊。   "不好意思,被驸马感染了。"   我和他走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营帐,这时却见冷姒已经归来。   她跑过来拉我的手,激动地说:"萧静,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四章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腹诽,其实你不用跟我打招呼也行的,而后拉着冷姒走进营帐。   "萧静,我这次前来是来感谢你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这个嘛!当然有。   "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嗯,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开始。"   冷姒其实不是江斩骑的表妹,她的本名叫温暖,温暖是佳音县温员外的庶女。当然也是长女。   然而身为姐姐的温暖却不如她唯一的妹妹温思涵成熟受长辈喜爱。   从父亲温员外的角度来说,每当他检查两个女儿学习的成果,大女儿温暖都会让他气的差点吐血,让她背诗是能完整背下来,但是每当要她谈对这首诗的理解,她就会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而小女儿温思涵就不同了。她不仅能深刻地认识到诗的作者的意图。还能够在此基础上有自己的见解。   从温暖的哥哥来说。温思涵比温暖更加懂得他们的喜好。   比如说二哥生辰的时候,温暖亲自给二哥做了一碗长寿面,二哥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其实不是特别高兴。家里厨子能做的事,为什么要你来做。而温思涵却知道二哥喜欢容家的姐姐,便积极地为他们牵线。   到三哥生辰的时候,温暖就吸取了教训,开始学温思涵,三哥风流一些,他对茹阁琴师的女儿昭歌和表姐古雯都有倾慕之意,所以温暖选择了比较容易邀请的昭歌姑娘。然而那一天晚上,昭歌姑娘到的时候却发现三哥正和古雯正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此般尴尬的后果是,两位姑娘都弃三哥而去。   从此,温暖与三哥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温暖对此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想找个机会弥补,终于有一日机会来了。   三个哥哥和温思涵要前往登顶佳音第一绝壁保山。   实际上哥哥们是不同意温暖跟着去的,但也许是不想再听她在耳边跟蚊子似的嗡嗡叫,就勉强答应了她。   这一次,温暖没有再闯祸。一路上,她把自己的嘴巴管的严实,只乖乖地帮忙背行李,倒是温思涵在较陡的一处滑了脚,幸亏拉住了壁上的一根藤条。   温暖发现后伸手去拉她。可是温暖生来瘦弱,温思涵的重量渐渐地把温暖往下拉,最后温暖反而到了温思涵的下方。   温思涵那个气:"你就是来帮倒忙的。"   好在三位哥哥不见她们踪影,便折返回来找她们,他们先把温思涵给拉了上去。等到回来却发现温暖早已坠了下去。   温暖坠崖后掉到了一棵树上,身上有刮伤,但不至于死掉。   勉强从树上爬下来,温暖听到了哥哥们和温思涵的谈话。   温暖喜出望外地想喊他们,却被接下来他们的话给震惊到了。   "三哥,我们真不去找她吗?"   "思涵,如果是你也就算了,可是温暖她就是个麻烦精,没有她我们还痛快些。"   这时候大哥说话了:"三弟,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我们的妹妹。"   "大哥,不是我不愿意救她,你看这天就要黑了,再不走,恐怕我们都走不了。"   二哥也赞同三哥看法:"是啊,大哥,温暖她是不是还活着还不一定,但这山里有狼却是百分之百真的。反正我们不冒这个险,如果你想留就留在这儿吧。"   大哥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们一块的离开。   温暖此刻感觉自己仅存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天色渐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她听到有狼嚎声。然后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温暖索性闭上了眼睛:"狼啊狼,我活在这世上实在是没意思,爹不疼,哥不爱的,今日咋们也算有缘分,我就给你吃好了。"   "没出息。"   嗯,是人?   温暖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立着的并不是什么狼,而是一个甚至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你是谁啊?"温暖好奇地开口。   中午女人愣住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温暖觉得奇怪,她又没见过这位大娘,怎么会知她名姓。   "嗯,所以大娘,你是谁呢?"   "听好了,小姑娘,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山寨李莫愁李无忧,我这一生的使命就是干坏事。"   "所以你不是一个好人咯?"   李无忧脸上写满可笑:"好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接下来李无忧开始给温暖灌输坏人的思想,宣扬她伟大的作恶事业。   温暖没听进去多少,只在心中一直思量一个问题。   "既然你是坏人,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李无忧竟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几年前,我中了燕朋的毒,躲进这深山老林里,虽靠着续命丹得以活命,但是功力大不如前,再者续命丹只能保我十年性命。"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温暖不解。   "我的事业需要有人传承下去,小姑娘,你愿意成为一个坏人吗?"   温暖想了想,过去她一直扮演一个好人的角色,却从来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尊重。那些个人,自诩是善人,却是最虚伪。所以......   "对,从今日起,我要当一个坏人,一个大大的坏人。"   李无忧笑得合不拢嘴:"好,有志气,今日伊始,你便是我李无忧的徒弟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暖。"   李无忧一脸嫌弃:"这名字不好不好,坏人要有个坏人的名字。"   "那我叫什么好呢?"   李无忧思前想后,喃喃道:"好对坏,温对冷。"   然后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你就姓冷,名字就叫仇世。"   听冷姒讲到这里虽然尚未出现江斩骑的身影,但我却是很期待萌蠢徒弟遇上奇葩师父后所发生的种种趣事。   "然后呢?"   我满怀期待地问。   "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师父授我武功,还有就是教我一些做坏人的准则。"   坏人也有准则?不过……   "为什么只教了三年?"   冷姒摇了摇头:"这个我也感到奇怪,按理说师父还有六年寿命的,可是在第三年她病情却突然加重,师父意识到她时间不长了,所以派我下山来。"   估计是被气得生生折了三年寿。   "那后来呢?"   冷姒下了山之后开始寻思作恶,可是师父临终前传给她的《恶人经》第一条言明:"做坏事要讲究效率,不应滥杀,要杀就杀大好人。这样影响力才足够大。"   所以冷姒在到达第一个站点源根就在客栈向小二打听:"小二,你们这方圆十里最大的善人是谁啊?"   "那必须是云飞少主啊,他经常救济源根的穷苦百姓,甚至还烧了奴仆的卖身契。"   小二说着突然神情落寞起来:"不过云飞少主最近遇到麻烦了。"   "哦,是什么麻烦?"   "最近源根来了个叫贺雷的恶霸,处处与云飞少主作对,他们约了明日午时在十里亭决一死站。"   冷姒心中暗自欢喜,好机会。   她匆匆抓了几个包子上路,赶到十里亭时,那云飞少主和贺雷一黑一白两人已经打到白热化的程度。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都很强,如若让冷姒和他们其中任一人单打独斗,她还真的没有胜算,但是现在……   冷姒嘴角勾起一抹疑似"邪魅"的笑容,只要她给其中一人轻轻地补上一剑,那人将必死无疑。   冷姒软剑蹭地,身子向上弹起,越过围观人群,直指那白衣翩翩少年。心里默想:"云飞少主,你死定了。"   白衣少年耳力也是极佳,听得冷姒的剑向他飞来,即刻去挡,奈何他正与黑衣壮汉斗得激烈,这一分神,就被黑衣壮汉打成重伤,临终之前,他死不瞑目:"你们耍炸,枉为君子。"   黑衣状汉虽未料到冷姒的到来,但是这结果他倒是挺满意的:"对你这种奸恶之人,不需讲君子之风。"   奸恶??   冷姒正一头雾水时,黑衣大汉命人拿来了一盒金元宝。   "姑娘的除恶之恩,云飞无以为报,一点薄礼,望姑娘笑纳。"   "呵……笑纳,笑纳。"   冷姒接过金元宝,欲哭无泪地,颤巍巍地离开了十里亭。   不带你们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少主=壮汉?贺雷=白衣少年?   师父,这事不能怪徒儿啊。   前路迷茫,她该何去何从?   冷姒翻出了师父留给她的《恶人经》,第二条: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着急,忧郁的日子总会过去,继续作恶,继续努力,块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对的,冷姒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继续作恶,继续努力!"   冷姒来的第二站是个比较落后偏远的山区。   在最近山脚的一家茶坊,冷姒再次向小二借问这方圆几里内的好人。   这一次,她把他的相貌什么的都打听清楚了,甚至还专门找人给她画那个人的画像。   挺健硕的一汉子,名盖松武,因茶坊旁的这座应山近来有虎崽出没,危害百姓,松武决定本月十五上山打虎。   本月十五,冷姒琢磨着还有五天,便去铁匠铺让人打磨一把利刀,因为她突然觉得对付盖松武这种五大三粗的汉子,用刀会更有底气。   十五之日,冷姒提刀登应山。准备等盖松武打武打得激烈之时给他一刀。   杀了一个除虎英雄,那得是多大的功德啊!   冷姒正心满意足地想着,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十米开外,一双虎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第五章   完了,完了,盖松武没来,老虎倒先出现了。   冷姒试图与那虎崽交流:"老虎,你好啊,我是你的同伴,来帮你的。"   可是老虎一点也不领情,往后退了一步,作扑过来咬她的姿势。   不得已的,冷姒与那虎崽作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搏斗完后,冷姒身上满是被抓伤的伤痕,随即便晕了过去,幸而还只是幼虎,否则她就命丧此处了。   冷姒醒来之时,自己在一户农家里,有个小女孩走进来,发现她醒了以后。便大喊一声:"奶奶,奶奶,姐姐醒了。"   然后一脸懵逼的冷姒的屋外人渐渐多了起来,冷姒感到奇怪,于是忍痛起身往屋外走起,想要一探究竟,这时那屋外的男女老少竟齐齐鼓起掌来。   盖松武上前向她一抱拳:   "女英雄,除虎之恩应村百姓当永记于心。"   冷姒一口鲜血差点没吐出来。   看冷姒面色不佳,盖松武问道:"姑娘身上的伤可还难受?"   "难受,相当难受。"   心里阵阵的痛。   "那姑娘还是好好调养吧,这儿是鲁大娘的家,你尽管安心在这儿休养,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冷姒休养的那半个月里,她并没有就此放弃自己的作恶计划。   偷偷翻出《恶人经》,第三条写着:"如若大好人杀不起,没关系,找一找普通人,为自己增添信心。"   第三站,冷姒到了常乐旁的观於,在那里的客栈,冷姒注意到了一个文弱的白衣书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最好下手了。不过她得先确定一件事。   "小二,过来。"   "哎,客官,您有何吩咐?"   冷姒指了指远处的白衣书生:"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坏人?"   小二吓坏了:"姑娘您可千万别乱说啊,那位客官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是恶人呢?"   那就好。   "好了,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冷姒夜晚摸黑来到白衣书生的门外,用手指抠破窗纸,里面的人正在桌上写着信。冷姒把准备好的迷药往里吹,确保书生晕了过去之后,她提剑开门,却被人点了穴道。   本是晕着的书生晃悠悠地从她身后走出,手里持着一把匕首。   他的神情凝重肃杀:"说,谁派你来的。"   看着已抵在脖颈的匕首,冷姒颤颤说道:"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李无忧。"   这倒不是说冷姒贪生怕死,而是师父李无忧曾告诫过她,做坏事一定要自报家门,光耀门楣。   "李无忧?"白衣书生有些意外:"这疯婆子退出江湖已有几年,她与我有什么冤仇。"   "师父说只要是好人就与我们有仇,就该杀。"   白衣书生不知为何笑了,放下匕首:"你觉得我是好人。"   难道自己被小二忽悠了?冷姒不确实地问:"难道你不是?"   "那你就更不应该杀我了,坏人们应当团结起来才对。"   白衣书生笑得更起劲了:"有趣,实在有趣。"   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表示……   "你可以给我解穴了吗?"   书生摇了摇头,反而不知从何处找来绳子把她捆住了。任凭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书生就是不买账。   第二日,她无奈跟随书生到了常乐。   "吃早饭吗?"   书生问。   冷姒拼命点头,她好饿好饿。   书生给她端来了粥看她吃完便离开了。   这粥是挺香的,可冷姒总觉着有点不大对劲。   随即她听到此时屋外的书生正与江斩骑聊着天:"哥,我千里迢迢从京师赶来看你,你能不能给点笑脸啊?"   江斩骑无奈地问:"这次又从哪给我拐骗个女子过来?"   "冤枉啊哥,之前那些姑娘可都是你的思慕者,我只是负责给她们引路而已。"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是那个人送给你用来考验你的美姬,不想要就通通塞给了我。"   白衣书生嬉笑道:"这次绝对不是,而且这个礼物你收定了。"   说完这句话,书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个书生不会是七驸马吧?"   我提出疑惑。   冷姒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我常常在想,如若不是他,我大概不会遇到江斩骑,说不定我已经成功成为了一个大坏人呢?"   我在心里默默偷笑:"以你的个性,难哪。"   不过想不到这两人的媒人竟是晏折柳,世界太奇妙了。   "继续。"   听着听着,冷姒觉得全身燥热起来,特别特别地想脱衣服,她突然脸一红,娘啊,难道刚刚……   书生给她下了传说中的□□。   江斩骑推门走将进来,冷姒看了他一眼,虽然眼前的人比自己的哥哥们帅了好多好多,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陌生人做几年前她无意见到二哥和容姐姐做的那种羞羞的事,她就感到又羞又怕。可是自己全身又难以抑制的躁动。   江斩骑面无表情地走到她的身边,掏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   服完药,冷姒慢慢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江斩骑在她身旁坐下,并未给她松绑。   "你可以不杀我吗?"   她问。   "可以。"   "那我可以杀你吗?"   江斩骑看着她那极为纯真的眼睛,嘴角轻轻抽搐。   "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是好人,好人就要杀。"   这逻辑,难怪晏折柳说这个礼物他收定了。   江斩骑无奈摇头,随即说道:"我方才给你服下的药虽能解媚毒,却是以毒克毒,如若没有我每月给你解药,你会极其痛苦地死去。"   "你不是好人吗?"   冷姒一脸不信。   "你可以试试。"   他难得地露出笑意。   "还……还是不要了,大侠,你把解药给我呗。"   "那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能作恶。"   这……《恶人经》第四条:"保命至上。"   "好,我听你的。"   "很好,你叫?"   "冷仇世。"   江斩骑蹙了蹙眉:"一个女孩子家怎取了这样的名字。"   "你以后叫冷姒就好。女和以那个姒。"   冷姒听完还算满意:"褒姒的姒,总归有点祸国殃民的味道。"   江斩骑一手撑额:"亏得你还知道褒姒。"   "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妹了知道吗?"   "嗯。"   成了江斩骑的表妹之后,冷姒才开始慢慢地了解江斩骑。初次见面,她只是觉得他是好人,后走发现他竟是非杀不可的那种大好人。   清廉又有绩效,深得百姓喜爱。   非杀不可,可是自己的小命又被他紧紧捏在手里。冷姒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给他找点小麻烦。   比如说某日,冷姒出江府溜达的时候走到了一处田地,田地的主人朱伯这几日生病了,没来打理庄稼。   冷姒拿起锄头,对着其中一块地铲啊铲,完事之后,便有其它农民跑过来。   其中有个大婶更是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不愧是江大人的表妹,真的是好人。朱伯在家里还一直烦忧着这块地过几日要改种油菜了,可是他却不能来铲。现在冷姑娘可是帮了大忙了。"   那个瞬间,冷姒想爆粗口。   心情极为不佳地回到江府,却发现江斩骑在庭院里候着她,月光如水,洒落在一身青衣的江斩骑身上,冷姒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画境里。   还在心里默叹惋惜:"这么个好看的人,怎么就是个好人呢?"   "回来了就进屋吃饭吧。"   饭桌上,江斩骑见她吃得猴急,轻声说道:"不必吃得这么赶。"   "《恶人经》上写着,逝者如斯夫,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实现我的作恶大业。"   说完,冷姒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她放下了筷子,想要溜走。   江斩骑也不去追,只悠悠然吐了两个字:"解药。"   冷姒不得不乖乖退回来。   "《恶人经》拿出来。"   "不给,这是我们的师门宝物。"   "要命还是要宝物,我数到三。"   "三,二……"   冷姒慢慢从怀里掏了出来。   江斩骑接过去后还不忘警告她:"今日毁田之事我且不与你计较,若今后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自行了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冷姒不得不暂时放弃作恶的计划,转而去给骚扰江斩骑,谁让你不让我好过。    ☆、第六章   冷姒自认想像力没有那么丰富,不能想出捉弄江斩骑的方法来,就拿着江斩骑给的银两,四处收集有关捉弄人的书籍。   比如说在他门上挂一桶水,往他汤里下泻药等等。   可是她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或者说江斩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还让她自己吃到苦头。   吃泻药的那一次,她真的是去茅房去到虚脱。最后江斩骑不得不给她找大夫。   冷姒一脸委屈,竟嚎啕大哭起来。江斩骑无奈:"知道每次都是自己受,还下这么重的药。"   "好了好了"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冷姒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赢他一次,不然自己太失败了。   于是猝不及防的,她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他倒没有躲:"如果这样好受些,你就咬吧。"   他很痛的吧?冷姒不自觉减小了力度,第一次在乎他会痛。   "不咬了,我的牙齿还要留着吃饭呢。"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见他起身离去,冷姒突然萌生了留住他的想法。   不过,也只是想想。   病愈后的冷姒比以往消停了许多。   但是她还是决定再试最后一次,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污污的想法。   夜已深,江斩骑已是入睡,冷姒蹑手蹑脚地往他屋里走去,她在他的屋里放了让人昏迷的无味香。   点亮烛火,冷姒看到了只着里衣的江斩骑。琢磨着上床把他衣物脱个精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第二天常乐就会有大消息。   江大人被采花贼采了,多少常乐女子会心碎啊。江斩骑颜面何存哪!   想着想着,冷姒便□□了起来,她脱掉鞋子爬上他的床。   注视一眼他的脸。这个人,长得真是好看,冷姒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就是不怎么爱笑,好像有什么遭受过什么特别大的苦难。   不对,她干嘛在这儿研究他的脸。   冷姒视线下移,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但是她把他里衣的带子扯完后,脸突然一红。   江斩骑健硕的胸膛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不,不行了,她再脱下去的话……   这时冷姒再顾不得什么计划,翻身就逃跑。   床上的人笑着睁开了眼睛,伸手把衣服拉好:"好不容易让你得逞一次,自己倒吓跑了。"   第二天,冷姒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江斩骑,吃完饭就要匆匆离开。   江斩骑倒是神色正常,悠然地吃着饭。   "站住。"   完了,难道他发现了???   冷姒转身,仍旧低着脑袋。   江斩骑走到她身边。   "你为何这般模样,莫非昨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没有。"   江斩骑用手轻轻抬起她下巴:"既然没有,你就抬起头来。"   "嗯。"   "小风回家探亲去了,我需要一个磨墨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来做这个事吧。"   "好。"   冷姒自那日起就彻底地没再打过歪主意,只安分地呆在江斩骑的身旁帮他做事。   当然,安分虽安分,但是逗比少女的气质全无消散。   每次有江斩骑的好友来访,都免不了要调侃一番:"江兄可是捡了个活宝。"   江斩骑每次都不甚理会,但是冷姒可以看到他唇边的笑意。   然后,她不知怎么的也傻笑起来。   清明那一天,冷姒又见到了晏折柳,这一次晏折柳没有了上一次的嬉笑怒骂,神情凝重地和江斩骑在院子里喝酒,喝完对冷姒说:"照顾好他。"   说完就走了。   冷姒坐到了江斩骑的身旁。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叫我好好照顾你。"   江斩骑摸了摸她的头:"你会吗?"   其实一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她做坏人是因为她觉得像哥哥们那样自诩善人的人太讨厌了,可是江斩骑他,真的很不一样。   他是一个,让人很喜欢很喜欢的好人。   他对她的影响,让她真正理解了善。   "嗯。"   冷姒郑重地点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如果伤心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哦!"   这一回,江斩骑总归是笑了。   他真把头靠在冷姒的肩上,平时那么从容的人,此刻仿佛孩童一般。   "冷姒,给我讲故事吧。"   故事?   她很少听故事的。   没办法,那一夜冷姒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囧事连同之前打虎什么的都给他讲了一遍。   江斩骑就趴在她肩头偷乐,虽然冷姒觉得丢脸极了。但那时她心中唯一所想却是……   你开心就好。   他们一直都平凡而开心地生活着,直至江斩骑开口:"冷姒,你来我这里也有些许时日了,我看你已改过自新,你可以离开了。"   冷姒听到这番话语的时候真的很难过,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你我非亲非故,我不想你呆在我身边了。我会给你些盘缠的,你走吧。"   冷姒流着眼泪转身,她已经把依赖他当成了一种习惯,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狠心地要赶她走,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收拾好衣物,准备离开前又折返了回去,想再看看他,却无意间听到他与一个黑衣人谈话。   "少主,你可以不赶她走的。"   "这一次去京师,前路险恶,我不想害了她。"   说完江斩骑叹了口气:"折柳他,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讲到此处,冷姒的故事已近尾声。   "所以才有了我遇见你那一幕?"   "嗯。"   冷姒点点头:"听到这话我既开心又伤心,开心是因为他不是讨厌我,伤心是因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的,谢谢你的故事,你回去休息吧。"   我送走冷姒之后,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   外头有人掀开了门,是代问津。   "怎么了?"他盘腿坐到我的身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代问津,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江斩骑和晏折柳他们……"   "我知道。"   你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嗯"   代问津附到我耳边轻轻地说:"弑君。"   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听江斩骑亲口说出来,我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他们,他们怎敢……"   "严格来讲,这只是七驸马一人所为,江兄是来劝他的,万一七驸马真的做了,江兄希望他能阻止事态恶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是很爱叶莺公主吗?"   "这是晏折柳意料之外的事,他当初娶叶莺公主的时候只是把她当成棋子罢了,只不过后来情不能自控。"   "你应该知道晏折柳是江兄的弟弟吧!"   这个我倒没大注意,虽然冷姒说过晏折柳管江斩骑叫哥哥,但我倒不曾认为他们是亲兄弟。   "江家权倾朝野有三代,江兄的父亲早就知道有一日自己家门必遭横祸,所以晏折柳自出生便被江家人谎称夭折 ,实际上却是被江伯父的一位好友收为养子。江兄一家人有空就会去看晏折柳。"   "晏折柳早先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是养父临终前才把秘密告诉他的,当然也告诉了他他亲生父母抛弃他的原因。养父过世没多久,京师便传出噩耗,江家除了江斩骑被满门抄斩。"   原来他还有这么曲折的身世,想来他是通过娶叶莺让自己成为皇帝的心腹。   可是皇帝连自己的发小都敢迫害,凭什么就相信了晏折柳,并把军队交给他,这恐怕不仅仅因为一个叶莺吧。   代问津笑了笑:"叶莺自然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一个人想成为皇帝的心腹,你觉得需要哪些方面的条件?"   我想了想,首先皇帝要比较喜欢他,然后是信任他,应该就是这样吧。   "很不错,但你还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依赖。"   "怎么说?"   "叶莺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晏折柳对她痴情为他成为皇帝心腹打下基础,而晏折柳以白衣书生高中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不担心他的势力,然后晏折柳故意与朝中某些官员交恶,让皇上出面为他解决麻烦。"   "这样皇上不会很烦?"   "是的,他很烦,但是那是表面上的,心里他却在暗喜,晏折柳离不开他,一但晏折柳与他作对,群臣必站在他那一边。然而,在君主以为自己完全掌控着晏折柳时,其实他对晏折柳的依赖却也越来越明显,晏折柳的身上有江斩骑的影子,才华卓绝,能够帮他做很多很多事,但是不一样的是,他自认为晏折柳对他没有威胁。"   听完代问津这一番陈述之后,我不由在心底感慨:晏折柳真是个心机boy。    ☆、第七章   不过,我不由得挪了挪位置,远离代问津。   代问津苦笑不得:"你这是作什么?"   "我觉得你的城府太深,太可怕了,比晏折柳可怕多了。"   他明明只是个商人,为何知道那么多□□消息,并且这么坦然地说给我听。   "哎,你知道这事,怎么不去密报皇上,难道你想要让他们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当主子。"   代问津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慢慢挪到我身边。   完了完了,他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然而当我们差点就鼻尖碰鼻尖的时候,笑却在他嘴边荡漾开来:"如果你想当皇后的话,我会考虑。"   "去死"我一把推开他:"我才不稀罕。"   "万一真打起仗来,可怎么是好。"   我害怕看到流血牺牲,害怕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我不是一个真正很善良的人,可是我害怕那样的场景。   "江斩骑能让他放弃报复吗?"   "现在难,晏折柳和江斩骑不一样,他不会考虑什么大局为重。如果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那可能只是叶莺了。"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就算是打仗也会止于这个狩猎场。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晏折柳需要解开他的心结。"   "什么叫只止于这个狩猎场,狩猎场里的人命就不是命吗?"   代问津有些错愕于我的反应:"晏折柳不是一个莽夫。他会尽可能减少伤亡,甚至不伤亡。"   那又怎样,我不想再去理他:"夜深了,我要睡觉了,你请自便。"   "好。"   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睡下之后,其实我心里有些愧疚方才对代问津的态度,我觉得他太冷血,可实际上我又有什么资格要他做什么呢?这种情况我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晏折柳是最初的受害者。皇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该杀。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一面担心着晏折柳的事,一方面脑子里又浮现着代问津的脸。   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却听得外面的噪乱声,难道,我连忙翻身起床。   这时代问津刚巧进来:"情况有变,跟我走。"   我任由他把我拉上马背。   "刚睡醒,拿件披风挡挡。"   ……   我压根儿没睡。算了,这不是重点。   我跟着他来到了点着火把的人群中,这些人有朝中权贵,也有富商大贾,他们个个都神色惶恐,不敢逼近人群中央。   那儿,年青的君主被捆绑着,却仍旧不失天子风范。   "皇上,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叶辰一脸恨意:"你晏折柳背叛朕的日子。"   "皇上说错了,我从未效忠于你,又何来背叛之说。"   "让我来告诉你吧,今天是江家被满门抄斩的日子。"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叶辰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是江家什么人?"   "我是江斩骑的弟弟。"   叶辰握紧拳头:"可恨当初自己未能斩草除根,他也来了,是吗?"   "你跟叶莺太不一样了,这时候还想着斩草除根。我哥哥来是来劝我的。叶辰,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告诸天下,当年江家被满门抄斩实属冤屈,我就饶你一条命。"   "你做梦。"   "那就怪不得我了。"   晏折柳从手下手上接过长剑:"你不愿意为我江家平反,下一任君主必然会。"   "住手。"   这歇斯底里的叫喊来自叶莺,我不由得把头埋进代问津的胸膛,他们该怎么办?   "叶莺"   晏折柳问手下:"龙华,你给我的迷药有问题?"   龙华也是十分震惊:"公子,那个没问题的。"   怎么会?晏折柳早就担心如若叶莺看到这一幕,他会无法下手。于是给她的粥里下了药。   "是我给她解药的。"   "哥,你……"   一袭青衣的江斩骑缓缓从叶莺身后走出。   叶辰苦笑:"终于又见面了,朕的好哥们。"   江斩骑跪下拜见叶辰。   "下官参见皇上。"   "你认我这个皇上,那么捆着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君主的。"   "皇上见谅,下官有三件事请求皇上,若皇上肯应允,下官和折柳将让皇上安全回京,并永不入燕都。"   "你在威胁朕。"   "不是威胁,是请求。"   江斩骑淡淡说道。   叶辰并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见有台阶可下,便松了口。   江斩骑给他松绑,并请他到营帐里谈话。而营帐外的人则被隔离开来。   这边晏折柳却是已与叶莺对视良久。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晏折柳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话。   叶莺此刻的心情难以平复,她无法冷静下来这发生的一切,自己最爱的人来杀自己的哥哥。   从今夜起,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叶莺哽咽:"我也替我哥哥向你们江家道歉,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人为他们偿命的话,你就杀了我吧。"   杀她,如果他真下得去手的话,就不会把她迷晕了。   "叶莺,你明知我舍不得。你怎能如此逼迫于我?"   晏折柳说着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折柳。"   叶莺看他吐血,本想过去,如今却只能止步,站在原地泪眼模糊。   他的身体向来不好,容易气急攻心,昔日见他如此,她都会轻轻安抚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时候皇上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江斩骑跟在后面。   叶辰看了一眼晏折柳,转头道:"摆驾,回宫。"   叶莺跟着叶辰离去,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我看着叶莺越走越远,晏折柳被江斩骑死死摁住,面上的痛苦越来越剧烈。   而我的泪水,早已浸湿了代问津的外衣。   我暂时不想回燕都去。   云迈的授猎场只剩下我们和那支军队。   "折柳,你怨哥哥?"   晏折柳已有一天一夜不吃饭,呆坐在那日他诵诗的地方。   晏折柳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该怎么是好罢了。   "我爱爹娘,尽管他们从未叫过我儿子,我也爱叶莺,我舍不得她痛苦。"   他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为什么你能那么坦然地选择放下仇恨。"   "折柳,你真以为我当初就不曾有过你这样的想法吗?爹娘跟我说过,也许叶辰对我们家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对天下人来说他却是个好君主。"   "好君主。"   不得不承认他在治国方面的确有宏图伟略,但是这就能成为他滥杀的理由吗?   "不能,可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有没有想过叶辰死后呢?燕国该怎么走下去。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晏折柳沉默不言。   "至于叶莺,你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如果你想通了。"   说完江斩骑离开让他一个人思考,我出来散心恰巧与他打了个照面。   谦和有礼地,他和我打招呼:"代夫人。"   他认识代问津?不,重点是代夫人。   这个头衔我还真不敢担。   这时恰有一只白鸽飞过来,江斩骑取下它脚下的信,倒也不避讳给我看。   信竟是苏颦写来的,主要是言明叶莺的情况,才回去不到两天,整个人憔悴了好多。最后则是对江斩骑的问候。   莫非这两人旧情未了,那冷姒怎么办?   "代夫人,若无事,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有事。"   "你那天晚上和皇上谈了什么。"   "把云迈的军队和常乐交分别交与我和折柳,并赐我们免死金牌。最后一点他始终不同意为江家平反,我也无可奈何,毕竟这关系到他天子的威信。"   "那你就这么放下你家人被害这件事了?你可真看得开。"   虽说是为了天下大义,但是如是一般人内心都会极其痛苦的吧。   "一开始我虽是放弃了报仇,但是我内心的确极为苦痛,但是遇见冷姒之后,我竟然慢慢释怀,她是世间罕有的纯净,尽管她终日喊着要杀人,我在教化她的过程中,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教化我自己。"   其实吧,他说得太深奥了,我不太懂。但是有一点我总归是明白的,遇见冷姒是他的幸运,她就像一抹阳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在第二天的饭桌上,晏折柳终是现身了,虽然状态看起来还不太好,但是总归是穿戴整齐。   冷姒爱屋及乌,盛了一大碗粥给他:"你前两天滴水未进,现在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但是多喝点粥没事,消瘦成这样太丑了。"   说完她又盛了大碗饭给江斩骑:"对吧?江大人。"   江斩骑笑而不语。    ☆、第八章   晏折柳虚弱地笑着:"想说我哥帅就直说嘛。"   "不过,我的确要多吃点,英俊的晏折柳把叶莺带走的机会大一些。"   我颇为吃惊:"你要把叶莺带走?"   晏折柳点头:"嗯,虽然叶莺与那个人感情深厚,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如若她真不愿意与我□□,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是皇上不会让你进宫的吧啊?"   晏折柳笑笑:"所以还要倚仗你家那位。"   他正说着,我便感到熟悉的人在我身边坐下,我侧过身去狠狠掐他的脸,谁让你到处宣扬我们那我根本还没承认的关系。   冷姒见我如此,便也学着去掐江斩骑的脸。   我有些恼:"别闹,冷姒。"   明明该是痛着的某人此时却仍有心说笑:"江兄别见怪,拙荆就是这暴脾气。"   还拙荆,这混蛋。   算了,无论我怎么辩解,这帮人都向着他。   "哎,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饭后,我和代问津走在回帐营路上。   "前年。我和晏兄做过生意。"   话说在第一次见他,他应该也是在跟穆栉谈生意吧!那时候我还误会他是……   人生也真是奇妙。   "你要怎么帮晏折柳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还玩什么高深!我蹦蹦跳跳着往前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他的名字:"代问津。"   "嗯"   "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过分了。"   "如果对不起换成喜欢我就好了。"   这得寸进尺的家伙。我怒骂:"滚开啦。"   对不起,虽然我有一点喜欢你,但可惜,那不是爱。   第二天清早,我一醒来就听到外面有鞭子抽树叶的声音。出来一看,确是冷姒。   "冷姒,你怎么了,这树跟你有仇?"   "没有。"   我见她嘴唇紧紧抿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你怎么了?"   她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本应在皇宫当贵妃的苏颦来造访。   "傻姑娘,她抛弃了江斩骑,江斩骑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   "不是的,她不是故意抛弃他的,她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到他,晏折柳能够得到皇上亲赖,她也出了不少力。"   "而且,因为这件事,皇上怀疑她,所以赶她出宫了。"   这不太对吧!不是应该把她打入冷宫?   "可能皇上还爱着她吧!"   "萧静"   冷姒突然紧紧握住我的双手:"其实我很羡慕你,感觉你很厉害,也知道顾全大局,代公子好像很喜欢你。"   她又自怨自艾道:"不像我,就跟个傻瓜一样,难怪大家都不喜欢我。"   我心里突然感到难过,我在她眼里竟是很厉害的么?她不曾看到我骨子里的怯懦,我如今所有的气势不过是对过往的伪装。   "不是的,冷姒,江大人跟我说过,遇见你是他的幸运。"   "真的?"冷姒感到不可置信:"他真的这般说过。"   我郑重地点头:"他原话不是这样,虽然。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吧,我们先把这事放到一边,江大人眼下最劳心的是晏折柳和叶莺公主的事,等他们的事解决完了,我再给你支支招。"   "嗯"冷姒用手肘抹去眼泪:"现在我不给他添麻烦。"   劝走冷姒后,我偷偷地为冷姒刺探敌情,说来苏颦也算是个可怜人,但我有点偏心,心里总想着江斩骑最后可以和冷姒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冷姒身上有我曾经的影子。   苏颦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她为江斩骑沏茶的时候眼中满是对他的爱意。   然而江斩骑却并不是特别地乐于接受,他稍稍别过头去。   "阿颦,你不必对我这般好,斩骑无以为报。"   苏颦顿了顿,继续手中动作:"师哥,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叫冷姒的小姑娘对不对?"   江斩骑并未否认,苏颦为他付出了太多,只可惜他爱的并不是她。   "我知道了,祝福你,师哥,她是个可爱的姑娘,阿颦先行告退了。"   江斩骑没有挽留。   此刻低敛着眉目却并没有丝毫怨言地离去的苏颦实在惹人怜惜。   "小姐,他这么对你太过薄情寡义了吧,我去找他理论。"   苏颦的侍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就差撸起袖子了。   苏颦挡住了他:"常平。"   "小姐,我自幼跟随你,你对他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他生病你着急,他挨罚你落泪,他家中突遭变故,你不惜……不惜……"   不曾想一个七尺男儿讲到此处竟是满面泪珠,哽咽不能语:"不惜违背自己的心意,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他不要你不就是嫌弃你不是完壁了么,我去告诉他当年你之所以……"   "住口,你若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你。"   常平停住了脚步。   苏颦叹了口气:"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莫要多管闲事。"   常平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树上,血迹印在树干上。   他却丝毫不在意,收回拳后径直往丛林深处去。   苏颦闭了闭眼,终是有泪珠坠落。   黄昏的云迈狩猎场因两侧高山林木遮掩,极度阴暗,但也许是上天也为苏颦动容,偏留了一道残阳照射在她身上。   暖黄光色下的她安静而美好,她本该有着多么令人殷羡的生活啊!   我努力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即使是对顾瑄壁我也从未有这般的心疼。   正当我哭得稀里哗啦时,我感觉自己被揽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我这时候正哭得起劲也就顾不得去推开他,就任由他抚着我的后脑勺。   狩猎场一片静寂,只有虫鸣和我的哭声在山间回荡。   当最后一抹光线也渐渐褪去,我终于消停下来。他拇指轻轻为我擦掉眼泪:"爱哭鬼,哭完了吗?"   "嗯。"   我点头,有些许难为情,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而且有点脏。   "还想去见叶莺吗?"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我点头答应,怎么能不去呢?这么关键的时刻,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行动了。   只不过,我有些别扭:"你先换身衣服吧。"   "嗯"他应了一声,进营帐换了一身衣服,又是姿态潇洒地踱步出来:"走吧。"   他拉着我到云迈出口,并没有像我想像中的带一支军队去,以保证跟皇上的军队冲突能够安然脱身。   在稍远的地方,我看到出口仅有一把火把,这意味着仅晏折柳一人与我们同行。   我有些讶异地望向代问津:"就这样去?"   "就这样去。"   我们翻身上马,在离燕都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下了马。   随后,代问津带我们下了个地道口,我惊呆了,望向代问津:"这地道不会直达公主府吧?"   代问津默认。   "哇!"   一股赞叹之情油然而生,我向代问津竖了竖大拇指:"有钱人,也够牛。"   "所以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我向他翻了翻白眼:"没有。"   较之刚刚,我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我又有些担心叶莺真的愿意跟晏折柳一起走吗?   代问津笑道:"我很少做无把握的事,我已经事先给过叶莺考虑的时间,深思熟虑后叶莺才答应跟晏折柳走的。"   走了约摸个半时辰,我们终于到了公主府,代问津走上前去,先侧耳倾听,确认没有别人在叶莺屋里,才在壁上推了几下,石门慢慢开启,露出几许微光。   代问津探出半个身子去,片刻后又缩了回来,示意晏折柳上前去接住跳下来的叶莺。   "莺儿。"   晏折柳深情地凝望着那张因思念而苍白的笑脸,心疼不已。   深深地拥住叶莺,晏折柳轻轻吻一下她的脸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为难,让你痛苦。我……"   叶莺将自己纤细的手指置于他的唇上:"折柳,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是我皇兄他毁了你和兄长本该有的幸福生活,你愿意放下这一切与我厮守,我已觉得是极大的庆幸。"   "莺儿,我们不谈过去了好不好。"   晏折柳抓住她手指:"让我们重新开始。"   "嗯。"   每当见别人秀恩爱的时候,我尴尬癌就会发作,于是我只能极其无奈地将视线转移到代问津身上,彼时他正把地道的入口关闭好,转过身来。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一脸惋惜:"以后这条地道基本上废了。"   也是,公主和驸马都走了,公主府还有什么值得他密闯的呢?可惜了挖这地道的银子了。   "好了"代问津拍拍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回来一看,晏叶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我笑着问代问津:"这晏折柳,用得着跑这么快吗?"   代问津从背后靠进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脖子的肌肤上,有些痒:"哦,你有没有听过小别胜新婚。"   我脸都要烧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不该问的问题,连忙说道:"我好困啊,我们快走吧!"   身后的人并没有马上跟上来,我有些担心,不会有人发现了地道吧。   折返回去看,却原来并没有,"你怎么走那么慢啊。"    ☆、第九章   "刚刚我,没什么,走吧。"   还真是奇怪,我在心里想,却也并没有心思去细细思索,我的确是困了,以至于在坐骑马回来路上差点跌落在地,无奈地我只能和代问津共乘一匹,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反正又不是没被他抱过,我这会儿困的慌,也不差这一次了。   睡梦中隐约听得他感觉他抱紧了我,用无奈到极点的口吻问我:"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迷糊着回答他:"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   他没有再说话,但我觉得自己被抱得更紧了,紧的有些疼。   第二天,我神清气爽地地从自己营帐起身,往大伙儿吃饭的地方去,代问津已经在那里了,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在线。   "过来。"   他招呼我过去那边坐,然后盛了饭给我。   "你脸色怎么好像不太好。"   "昨夜里风大,着了凉。"   他简短地回答,随后岔开话题去与江斩骑交谈。我的目光则避开秀恩爱的叶莺和晏折柳转而去看冷姒和苏颦。   这两人,一个单纯非凡,一个则痴情至极,无论哪一个最终得不到幸福,都会让人惋惜难过。   但奇怪的是苏颦脸上却没有我想像中的悲怆。   "江兄,打算何时动身?"   "明日吧,这边的军队迁移还需要折柳想好周全的策略。"   "师哥"苏颦突然举起酒杯:"阿颦想最后敬师哥一杯酒。"   江斩骑起身与她碰杯:"阿颦,希望你能幸福,这辈子是师哥负了你。"   "嗯,我一定会幸福的,师哥,有缘再相见。"   苏颦喝完酒后,由常平搀扶着离开,我情不自已地追过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萧姑娘。"   倒是苏颦先回头叫住了我。   "那个,我……我四处游历,你无处……,呃,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挺,挺好玩的。"   她听我说完这番话竟是笑了,两颊两个小小的梨涡告诉我她此刻竟是宁静幸福的。   好美。   "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不过不用担心。"   她示意我望向不远处腼腆不安的常平:"他会好好照顾我。"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你们。"   "常平他从小喜欢我,只不过因为地位低微,不曾表明心意,我也一心扑在师哥身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才发现也许他才是那个最疼我,最懂我的人。"   "你知道吗?"她仰起脸,流下幸福的眼泪:"那天傍晚他那个傻瓜赌气砸伤了手,跑进林子里去,晚上却是抓了只兔子给我赔罪,他说是他不好,不该惹我生气,他知道我喜欢兔子,就刻意不用弓箭,徒手去抓,被绊得满身是伤。"   那个瞬间,苏颦终于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地,她紧紧地拥住常平,常平受宠若惊。   "常平,你愿意娶我吗?"   "这,这……"   常平的内心狂喜,自己多年来的收候终于有了回报,可是他又不敢接受,自己地位卑微,怎么配得上苏颦金枝玉叶。   苏颦当时就笑了,双手搂住常平的脖子,强吻了他。   有些任性说道:"不娶我,你就娶别人,别再来见我了。"   常平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怎收得了她这般刺激,低吼一声。   回吻了她,接下来的场面她不好意思再说,我也羞于再听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你幸福就好。"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和苏颦作了最后的告别,然后返回自己的营地。一路上自言自语,虽然苏颦最后得到了幸福,但一定程度上来说江斩骑还是渣男,渣渣男。   "你这么说,江兄可是很冤枉的。"代问津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抚了抚心口,还好不是江斩骑或冷姒。   "你倒说说他哪里冤了。"   代问津解释道,你以为苏颦对江斩骑的爱是恩赐,可是其实对江斩骑来说它却是一种负担。他从未倾心于苏颦,苏颦却为他做了他根本不想让她做的事。让他日夜自责。   说得好有道理哦。   我笑道:"你说得对,我从未倾心于你,你也不要为我做太多的事,不然我会日夜自责的,谢谢。"   我继续往前走,想要绕过他,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哦,我有信心你终有一日会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白日做梦真可怕,我甩开他的手自顾往前走。   走了不久就遇到冷姒,既然苏颦已经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我也就百分之百支持冷姒了。   这次她躺在树下仰望天空,好像并没有因苏颦离开而感到多么的开心。   相反地,之前生气的时候还知道要去抽打那些树,现在是安安静静了,却很阴郁。   "冷姒,又是哪一个惹你不开心啦!"   我地在她的身旁拣了个位置坐下。   "你说苏颦她是不是因为我才走的呀!"   这个,应该说,是也不全是。   "江斩骑他肯定很无奈吧,如若不是我,他可以和苏颦姐姐在一起的。我好像真的做了坏人了。"   "傻丫头,江斩骑不和苏姑娘在一起是因为无爱,绝不是你的原因。"   "听我的,江斩骑是爱你的。"   不信,我靠近她耳朵旁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可行么?"   "你回去试一试咯,随机应变。"   我向她挑了挑眉,她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好,我回去试试。"   第二日,冷姒一行人动身回常乐,虽还未看到冷姒和江斩骑修成正果。但我预计他们的婚期不远了,我离开燕都不久后果然收到了她给我的信,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次我看着马车车越走越远,冷姒和叶莺向我挥手告别,我想起我也该离开燕都了。   代伯父最为实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代问津给我多准备点钱财,路上好使唤。   代问津送我出城门后,我问他:"叶莺不见了,那个人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叶莺走之前有留封信给她,他不追究一来是疼爱妹妹,二来有叶莺和晏折柳在一起,晏折柳报复的心思便很难再动,权衡利弊之下,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哦,我了然。   "真的不让我陪你?"   他伸手拥抱了我:"我舍不得你。"   "这个这个,你别这样,长痛不如短痛。"   "你,你有没有听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更好的红颜知己,你值得拥有。"   他终于松开了拥抱我的双臂:"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个恐怕不会了,我不想再和他痴缠,翻身上马,但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向他。   代问津,你很好,是真的,我很感谢你,但是……   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接受一段新的恋情。   (本卷完)    ☆、第一章   我素来……不够坦荡,因着代问津的缘故,竟没有勇气在燕国多呆,但若我此刻沿原路返回越国,不单单是失了些趣味,还容易遭晋叔在心里嘲弄,所以我左思右想,细细观摩地图,突然用纸笔轻点了一条路线。   这条路线不再是赶回常乐再进入玫府,而是通向燕国的另一个邻国宋国的边境。那里有一个叫芳村的县子,县子叫村,也是世间之罕有。不过我却已经开始期待。   在心里打好了主意,我们便开始行动。   一路上我总是忧愁代问津会跟上来,然而每次却都是我想多了。   通往芳村的路竟比我想像中的难走,人烟稀少,只偶尔有几户人家供我们借宿。   在行路的那一个月里,我不知是因条件艰苦,还是怎么的,总是难以入眠。   代问津,真是的,我明明不喜欢他,然而那些夜晚,当我靠在树干上,亦或半卧于硬榻;   当月光照进陋室抑或穿过树叶的缝隙。我竟总是忆起他的容颜,然后仿佛安慰似的自语道:"真好,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对我不曾情根深种,我也就不必愧疚。"   不久,我收到了冷姒的飞鸽传书,里面是一张喜帖,我慵懒地坐在清溪旁一块大石上,一条腿半屈起,把信放到了我的膝盖上细细地读。   冷姒是个急性子,还未回到常乐就用了我给她支的招。   她拿了些许碎银,到当地找了个最有名的媒婆--红姨。   "红姨,你帮我去说门亲事。"   红姨见冷姒给的数目不少,也就满口答应下来。为了让冷姒对她的服务更加满意,在她去说媒之前,红姨询问了一些冷姒想要她夸的地方。   冷姒摆一摆手:"那么麻烦干嘛,他对我很了解,你就跟他说,冷姒想要嫁给你,你乐意否就好了。"   红姨一脸的无语,这样的姑娘她还是头一回见。尽管如此,红姨毕竟是罗湖名号响当当的红娘,她的本事绝非吹出来的。   进到江斩骑屋里,她亦神亦乎地把冷姒夸了一通。什么率真啊,什么谦卑啊,总之把能说的优点一个不落地说与江斩骑听。   江斩骑默默地安静地听媒婆把冷姒吹上天,不发一语,叫媒婆满心欢喜。   "所以江公子对这门亲事怎么看?"   "哦!"江斩骑重新执起文案上的笔,蘸了蘸墨水,淡淡道:"叫她自己进来。"   "不是,江公子……"   红姨心里十分不甘,自己这么多年行走江湖,还未失过手呢。可是见江公子眉目间透露出的决然,她不得已地垂下脑袋走出屋外。   "冷姑娘,"媒婆声音低低地,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冷姒看了红姨一眼,失望地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乐意就不乐意嘛,叫我进去干啥?   冷姒撅起小嘴,推开门,却只站在门口,并不走到江斩骑面前去。   江斩骑心里失笑,这丫头请媒婆时爽快,这会儿倒是尴尬了。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冷淡地问:"是你叫媒婆来的。"   "啊"冷姒四处张望以减少缓解尴尬:"你不乐意就算了。"   江斩骑不知何时已放下笔来到她的身边,叹道:"冷姒,你这态度可不是一个坏人该有的作风。"   接着江斩骑就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你应该说,江斩骑,我就跟定你了,你不从,我就强取豪夺。"   冷姒跟被雷劈了似的,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他这是同意了???   冷姒欢欣鼓舞,屁颠屁颠地张开手:"要抱抱。"   江斩骑揉了揉眉头:"你还真是个孩子。"   他只是这么随意地明明带着宠溺地一说,冷姒却有了小情绪。   "既然你觉得我是小孩子,那你还是去找更适合你的人吧。"   江斩骑看她那水汪汪的眼,无奈地把她揽进怀里,轻柔地解释道:"说你小孩子是因为,因为喜欢你。"   他喜欢她。   听到这句话,冷姒心里好像打翻了蜜罐似的,轻轻地亲了一口江斩骑的脸颊。   岁月静好。   将冷姒的信折叠好收入袖里,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望了一眼四周,段梨涡在溪边浣衣,晋叔呢?刚刚还在这儿打鱼呢!   我支起支架,拿过旁边的篓,里面装着晋叔打好的鱼。   我打算先自己烤,晋叔回来大家可以一起吃。鱼香开始弥漫的时候,我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然而,却不是一个人。我警惕地抬头,确是晋叔,只不过在金属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这男子皮相甚好,五官俊美却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的气息,特别是他拿剑的模样,特别的给人一种无赖的感觉。晋叔怎么会和这种人处一块儿去了。   “晋叔,这人谁啊?”   “哦”晋叔示意他先站到一边去:“郡主,他是我故交之子,他的事待会儿再与你细说。”   看晋叔一脸愁色,我感到不解。   “郡主,卑职恐怕不能再陪郡主游历四方了。”   看他凝重的神情,我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我猛地抓住晋叔的手:“京城出事了?”   “没有,没有,郡主不要多想。只是卑职有点私事需要亲自去办。”   我心中高高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晋叔你吓死我了。”   还好还好,我拍拍心口,但是,纵使京城没有出事,我也有点舍不得晋叔,在他面前,我向来任性,但他却是一直无怨无悔地跟随我。虽说是爹爹的下属,但他这般真诚待我,我一早将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没事,晋叔,你若有私事要处理的话就尽管去吧,我和梨涡可以的。”   “这可不行,郡主虽然有武艺在身,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若郡主在这异国他乡有了什么差池,卑职决无脸去见王爷。所以卑职想让我的侄儿柯柴一路上保护郡主,卑职方能安心离去。   他,我不由得去上下打量那个半倚着树干还叼着根草的小混混,晋叔,你难道不觉得没有他的保护,我会更安全吗?   晋叔大概也是知道他这侄儿的行为太不争气,向我解释说:“柯柴虽然是小混混了点,但是武艺是很好的,恐怕卑职都不及他。郡主也不必担心,他是绝对不敢冒犯郡主的。”   好吧,看在晋叔的面子上,我就答应了留下他。   他见我们谈妥,便自行走了过来,与我握手:“老板娘,合作愉快。”   老板娘?这称号我听的也是醉了。   我让他不要这么叫我,他却说道这是江湖规矩,如果不叫老板娘,就要叫静静了。   静静,静你个头啊,就算是代问津也没这么叫过我好吗?果不其然是个痞子。好,我退一步,老板娘就老板娘。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在心里一声长叹。   晋叔是第二天午时离开的,走之前一直嘱咐柯柴要好好照顾我。还让我玩够了就早点回越国。他背起行囊远去的时候,回头望了我一眼,满脸泪珠。这样的送别时刻,离愁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然而柯柴这讨人厌的家伙却坏气氛地向晋叔大声喊道:“晋伯伯,记得给我薪酬啊!”   什么薪酬?   “当然是保护你的薪酬啦!我是干保镖这一行的,平时就靠这个挣点吃食,怎能不要薪酬?”   既然你是拿工资吃饭的,很好,我正巧缺一个来使唤的,我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个阴暗的想法。我决定以后背东西什么的这些杂役活全都让他一个人干。   他却并未觉得不公,反而像我嬉笑:“这也没什么让我为难的地方,我到时候向晋伯伯领取双倍的酬劳倒也不觉得有亏。”   这人真是守财奴,句句不离钱,我已经懒得去搭理他。   不久我们就到了芳村,我决定找家客栈落脚,沿着当地百姓指的路,我们来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芳村最好的客栈。   站在客栈门前,我开始怀疑人生,感到了芳村人民的不友好。因为在那客栈的门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吴良客栈。   段梨涡瑟瑟发抖地扯着我的衣袖,问道:“静姐姐,我们当真要住进去吗?”   这时候我看到柯柴安置好马匹,悠然地向我走来,我毅然决定要在这"吴良客栈"住下,他不是保镖么,刚好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住进客栈之后,我时刻保持警惕,担心吃饭或是半夜睡觉的时候会遭人暗算。然而几天下来,却始终风平浪静,更加奇怪的是,吴良客栈的生意异常的红火。   客栈里无论是小二,洗碗工还是掌柜的,都跟那些个顾客很熟络的样子。仿佛是好友。我本该安心,可越是这样,我愈加感到不安。做梦的时候梦见吴良中的员工和顾客全都变成了妖怪,向我们逼近。   梦中被惊出一身冷汗,我打开门,敲开了隔壁房间,没有人在。   柯柴呢?莫非是去勾搭关苡鸢了。也难怪,他本就是痞子本色,勾搭美女也不足为奇。虽然说作为他老板嗯娘,应该对他这种不敬业的态度感到愤怒,然而我此刻却更多的是欣慰,因为他若能与关苡鸢成就一段良缘,那他的心就留在了吴良,心留在了吴良,人自然也就不走了。我就又恢复了自由身。   我一边想一边乐,想要下楼去八卦一番,却没在关苡鸢身边发现柯柴的踪迹。   不过我却不由得暗暗赞叹,吴良客栈真是不简单,竟然有两大美女在这打工,一个是会计许涵珏,一个是歌女关苡鸢。这两女子皆有过人姿色,但关苡鸢却又略胜一筹。   肤如凝脂,秀面如花,妙手轻拨琵琶,每个乐音都动人心弦。   只不过面相些许苦,眉间似有无限忧愁。   "静姐姐,你找柯柴哥哥吗?"   柯柴哥哥,我心里轻哼,小丫头啥时候叫柯柴叫得这么亲热了。   "是啊,我有事找他商量。"   段梨涡告诉我柯柴在后院的屋顶上喝酒,这大白天的,喝酒就算了,还跑到屋顶上去干啥。   我双手叉腰,对他喊道:"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你上来。"    ☆、第二章   这是史上最拽的员工了吧,不仅毫不犹豫地拒绝雇主的要求,还反过来命令雇主。   但我也拿他没有法子,只能跟他解释说我恐高,不敢上屋顶去。   他没有再耍无赖,拿着酒壶张臂,如燕子一般降落在地,而后又在我想上前与他说话的时候一把抓住我往上飞。   "喂!"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地弄的惊慌。稳稳落在瓦片上时,我有些傻愣,压根儿不敢动,连往下瞅都会心跳加速。   "放心,你紧紧抓住我就好,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看他如此轻松地说,我反驳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恐高的又不是你。"   "喂,你又干啥?"   他径直坐了下去,当然还把我拉了下去,随后发神经似的抽掉了我的发带,我的一头乌发就这样披散开来。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之前没有细看,老板娘长得还挺漂亮的。"   "疯子。"我伸出手去,示意他把发带还给我。   他没有回应我,却是用它将我们的手紧紧绑在一起。笑道:"这样,你我手臂相连,如果你摔了下去,就会带上我可以了吧。"   我瞅了一眼那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又瞅了一眼下面,心里哀叹:也只能这样了。   另一边柯柴已经又拿起酒来喝了,他的这一行为使我十分不满,我伸手抢过他的酒瓶:"你这酒鬼能不能别喝了,等一下你喝醉了,我就得跟着你完蛋。"   "我喝酒是有节制的,不会喝醉,今日喝是因为第一次喝芳村的酒,尝个过瘾。不过,既然老板娘不让喝那就算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把吴良的怪异之处告诉他,并说了今早的梦,想问问他的看法。若是换作以往的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我会把自己关屋里一个人细细琢磨。但是去了趟燕都,我什么事不懂,代问津都会为我解答疑惑,是个绝对称职的好老师。所以我现在养成了一有什么事都要找个人问问的坏习惯。   "喂,我是在问你的看法,不是来看你笑的。"   这混蛋,跟代问津太不一样了吧。不仅不回答我的问题,还指着我笑。   算了,我气极,说道:"想来你这种莽夫也不懂这些,我走了。"   说完这句,我果真起了身,却被绊倒,顺势把柯柴给压倒了。   我真的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了。   "柯柴,你起来。"   我们二人此时的姿态无比尴尬,他平卧在屋顶上,我则……   像是扑在他的身上,不知实情的人见了肯定会以为我们在干那种事情。   荒唐,荒唐至极。   "柯柴,你快起来。"我着急地又催了他一遍。   他却仍旧没有动静,没等我再催,他终于开口:"老板娘,你压在我的身上是你要先起好吗?"   我想了想也是,就用没被绑住的那一只手撑在他的身旁,慢慢起身,然而这次却把我们往另一个方向带,变成了男上女下。   柯柴眼睛里竟充满愉悦:"看来老板娘很喜欢我,喜欢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   说着还真要往我亲来。   "我刚刚是被着急冲昏了头脑,你快闪开啦!"   还算他有那么一点良心,安慰我他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在未征得女子同意就冒犯的,随后他身子一侧往另一边躺,再与我一起坐起来。   下来以后,我直接气冲冲地登上阶梯,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混蛋,混蛋,他干嘛这样吓我。我干嘛要哭啊,就算初吻真没了又怎样,从前那么幼稚,现在还看不开吗?   门外柯柴跟了上来,却并没有向我道歉:"老板娘,你疑心太重了,吴良只不过是个人名,你不必作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   "知道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然而效果却并不如意。   门外的柯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板娘,你太没有安全感了,虽然平时看起来什么事都能自己扛,实际上还是个柔弱的女子,你应该尽快找个人依靠。"   真是够了,你难道不知道在你把人弄哭之后,你应该安安静静地滚一边去,而不是在这里喋喋不休地数落我吗?我跑到床边去拿枕头,开门朝他砸去。   然而他却轻而易举地避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支冰糖葫芦塞到我的嘴里。   你……   我破涕为笑,但并非是因我对冰糖葫芦的热爱,而是冰糖葫芦卡在我嘴里的那一会儿,我有了短暂的思考时间,以致于我能迅速冷静下来。   我最近,真的是很不理智。也许是受了代问津的影响,他对我太好,以至于我一直贪恋他的温暖,柯柴不可能像做到像他那样,我对柯柴要求太高了。   今日那事他也只是开玩笑,没有料到我会如此,我开始有些自责。   我从口中拿出冰糖葫芦,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最近有些敏感。"   "我无所谓啊!"他双手交叉,置于头顶:"女人嘛,一个人总有那么几天,我这种男子汉负责受着就行了。"   "去死啦!"笑在我嘴边荡漾开来。   "真是羡慕二位。"   咦,我和柯柴双双循着声音源头望去,却见一个面有愁云的英俊男子注视着我们,从他眼睛里我看到了羡慕,悔恨与思念。   接着他轻轻说道:"抱歉,打扰二位了。"   说完他从我们身旁走过,还顺带拍了拍柯柴肩膀:"兄台切记好好珍惜,莫到悔时方恨晚。"   正当我猜疑着他的身份时,我看到关苡鸢一脸兴奋地跑上来,握住他的手:"胥季,你回来啦。"   然而许胥季却是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拿开,背影孤凉地走下楼去,剩下关苡鸢望着他流泪,一边喃喃道:"许胥季,你个大傻瓜,她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你懂不懂?"   之后,我看到了关苡鸢拳头紧握:"慕容初雪,我恨你。"   诶,有情况。   我用眼神示意柯柴把我的枕头拿回房离去,我自己则绕到另一边去悄悄跟踪许胥季。   他到底是什么人,和关苡鸢又是什么关系?   我远远地看见吴良客栈的另一位美女许涵珏走近他,轻轻唤了声哥。   原来他也是这吴良客栈的伙计,还真是看不出来。他看起来很高贵有气质,却屈尊于这个小小的客栈。现在我已经不再怀疑吴良客栈的伙计会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但是我却对许胥季的感情很关心。所以我找了这几天吴良的常客来询问。我当然不能够直接问你们可知道这里那个叫许胥季的人受过什么情伤。   “这位大哥,我这几日住在此处,总觉得吴良特别地不一般,这里的老板是叫吴良吗?   我得到的回答是现在其实这里真正的老板谁也没有见过,但吴良的第一任主人就是吴良,他是个出了名的善人,建吴良客栈是为了积善德,收留穷人,让他们自食其力,这客栈里的小二张三和李四,还有洗碗的阮大娘和孙掌柜夫妇都是这样的情况。”   “那……”   我假装无意地问起:“这几天我还见这里有为叫许胥季的伙计。他又是谁啊?”   那位大哥长叹了一口气:“他啊,也是这儿的小二,但是也算是代理老板,小伙子长得英俊,人又有才华,品行也没得说,只不过前几年吴良来了个叫慕容初雪的姑娘,那姑娘甚是可爱,许胥季和她像是欢喜冤家,不久二人坠入爱河,可是后来不知因着什么误会,那姑娘不辞而别,任凭许胥季怎么寻也找不到,他日日思念心上人,脸上再也不见笑颜。”   我追问其中详细缘由,那位大哥却说他只知道这么多,想了解详情还得问他本人。   我谢过那位大哥后便折返回去寻找柯柴,他还在我房间里等我。   我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他终于再也喝不下我的茶,用一种恐惧的神情看着我:“老板娘,你这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啊。你不会还记仇着刚刚的事,要报复我吧。”   “怎么会呢?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我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柯柴,老板娘我呢,之前总是嫌弃你整天念叨着钱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你也年纪不小了,应该成家立业,要有老婆本,所以呢,我现在有个给你加薪的机会,你要不要?”   “不要”   我很诧异,他竟然一口回绝。   “为什么啊?”   他站起身来,说道最毒妇人心,看你那满那是阴谋的笑容,谁知道你要怎么折腾我。   我当下无语了,难道我真的生了一副恶人相,连听都不听就判定我对他有阴谋,我耐心的把我的目的讲给他听,就是让他套一下许胥季的话,让我了解了解他的罗曼蒂史罢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干,说什么男人之间做这种事太让人看不起了,让我要去自己去。   我顿时气炸,一掌拍在桌子上,这男人太没风度了,太没有一点打工仔的自觉性了,想想别人家的手下哪一个不是变着花样来哄老板,哪有像他这样的,想想我家的银子,我就心痛。   “你以为我不想自己去吗?可是我一个女子跟他又不熟,等一下他不仅觉得我没脸没皮窥探别人隐私,最后还拒绝告诉我,那多丢人啊!”   我说的绝对是真话,先前我在越国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这种受过情伤还遭人窥探隐私的男人的冷若冰霜,那时候穆栉杀死我的心都有,所以至今我还心有余悸。我也承认这样八卦人家私事确实不好,可我是一片好心啊。   柯柴哼哼了两声:“老板娘,你有脸面,我这种大男子汉更加有啊。不管怎么说,我爱莫能助。”   “这对你来说不困难的,你要知道酒后吐真言,你就把他灌醉了,他就自动找了,醒来也不会记得了,还是说你承认自己酒量没有许胥季好?”   激将法,我在心里偷笑,见他有些动摇,我又加把劲,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哎呀,柯柴,你看要是我去和他喝酒的话,没三两下估计两个人都醉倒了,到时候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装小白花的这一招还真挺管用,我话都还没说完,柯柴便主动请缨:“我去!”   “那就谢谢你啦,你真好人,我一定一定给你加工资。”   待柯柴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被自己给恶心到了,不过这世上男人果真是喜欢三种女人,很有自己思想的,天真萌蠢的和娇滴滴的。而我,一种都不是。   不过我这时并不知道,柯柴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小白花表演技能,而是因为曲解了我的一句话。   你看要是我去和他喝酒的话,没三两下估计两个人都醉倒了,到时候就不好了……   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万一两个人都醉了,我就套不出许胥季的话来了。然而他想的却是……    ☆、第三章   哎,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懂的。   总之不管过程如何,柯柴总归是不负我对他寄予的厚望,虽然摆着张臭脸进我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我听到我想要的故事就可以了。   事情大概是这样子:   三年前,许胥季的妹妹许涵珏临时上街去采购食材时回来时,在吴良客栈门前遭到了劫匪,把他们爹娘留下来的信物给抢走了,许胥季那时出门正好瞅见,便去追那人追回。   仔细一看,这劫匪竟然是个女儿身。虽说许胥季这人平时对人心善,对人大度,可以原谅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但是这次不一样,这劫匪抢的是他爹娘留下来的东西,他顿时就对她没有了好感,不过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从她手中抽走玉佩就要离开。   然而这位劫匪却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竟然死死抱住他的腿,仿佛料准了他不会踹她,她看他的眼神是愤恨,竟然是愤恨。   “放开!"   “不放,你拿走了玉佩,我没有财物,没有吃食要怎么存活。再说了,一看那位小姐出身还不错,舍一点财物给我怎么了,你们这些人就不能积积善德。"   抢了别人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许胥季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回瞧见,不过看她头上还有伤,又面容憔悴的样子,确实是有些可怜。这时许涵珏也跟着劝,他也就松了口:“玉佩我是绝不能给你的,但你若是愿意就来我手下打工,我自会管你温饱。"   “什么工?"   那姑娘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他。   “干粗活,干不干随你。"   姑娘终是跟了上去,她此刻并没有别的出路。   但到了客栈门口之后,那姑娘皱了皱眉,反应比我还要大,不仅仅是因为“吴良客栈“四个大字,更是因为门口赫然写着“招工”二字,她那时有一种被深深地坑了的感觉。   进到里面后,许涵珏热心地给她重新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之后,竟觉得她十分清秀可爱。   “怎么样哥哥。她是不是很漂亮?”   许胥季对这个老怕自己讨不到老婆的妹妹有些无语,但他还是又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另类的“劫匪”。   见到许胥季这样打量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硬是挺起了胸膛,彰显她的自信,好像是试图找回刚刚的场子。   “   “也就那样。”   他口是心非地嘲讽,其实他往日里不曾有过这般幼稚的举动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见了她他就莫名奇妙地嘴贱起来。   她很明显对这个答案表示特别的不爽,狠狠瞪着他。   许涵珏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便替他辩护道:“你别在意,我哥哥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明明是刀子嘴,斧子心。她不满的嘟喃着,跟着许涵珏下楼去。   管人事安排的钟叔询问她的名字,她看了一眼窗外飘着的白雪,轻轻笑道:“初雪,我叫慕容初雪。”   那一刻,他站在楼梯口看她,竟然有一瞬间的心动。   慕容初雪住进吴良客栈之后,很快便与客栈里的众人熟络起来,妹妹许涵珏,高挑的瘦猴李四,结巴的张三,斗嘴夫妇钟伯,还有洗碗的阮婶和她的儿子小六儿。大家都能开始调侃对方。   当然,还有他自己。   虽然他对她一直扮演着压榨员工的上层角色,但是他知道,她也知道,他无形之中对她的关怀。   他们一直都保持着暧昧却不挑破的那层关系,直到她再也受不了她房间里的老鼠。   那一天,客栈里来了个自称南蛮来的制毒高手,这个老头也是怪性情,竟然被慕容初雪三言两语哄得把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送给她灭老鼠。   慕容初雪这二楞姑娘就这样把□□涂在了一个绿豆糕上,便涂边说道:“老鼠啊老鼠,你可别怪我用这么阴毒的药来对付你,本来呢,咋们井水不犯河水的,谁也不招惹谁,可是呢,你们总半夜跑来吓我,我很不爽的。至于为什么要用这个这么阴毒的药,那是因为我最近荷包消瘦,买不起。这个是人家白送的,您们就笑纳了吧。”   涂完之后,慕容初雪把绿豆糕放在床底下便离开去买菜了,没有料到待她回来之时却出了事,小六子误食了她用来毒老鼠的绿豆糕。   慕容初雪有些踉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明明故意放在了床底下了。   “大夫,小六子他情况怎么样了?”   见阮婶哭个不停,许涵珏也着急,偏偏这个时候哥哥去了邻镇。   大夫摇了摇头,道:“许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慕容姑娘下的不是普通的老鼠药。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李四赶紧问:“初雪,你到底下的是什么药啊?”   “是,是南蛮的一种剧毒,中毒者有三天的活命时间,他会一天比一天痛苦,直至死去,没有解药。”   听到此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阮婶当下就忍不住了,放下小六儿就要跟慕容初雪拼命。其他人虽然拦住了她却也是对她不满:“初雪,这事虽不是你故意而为之,但是下如此剧毒也算你心狠手辣,你走吧,吴良客栈再也容不下你了。”   “钟叔,这事还是等我哥回来再说吧。”   许涵珏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慕容初雪本没有恶意却受千夫所指对她不公平,可是小六子这么可爱的一条小生命真是可怜。   “涵珏,你就让她走吧,胥季回来不会让事情变好,谁都知道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欢喜着慕容初雪的,他来处理,难免不公平。   ”   “初雪。”   许涵珏一个不留神,慕容初雪已经转身离开。   芳村的雪尚未停,她衣裳单薄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想这样的,她没有想过要扼杀小六子的生命。   她不停地跑,一直跑到了莲山,到的时候她已经冻的几乎没有了行走的力气。   那日那老头给她药的时候,叮嘱她不要乱用,一旦乱用就无药可救。   她玩笑的问了三遍:“真的没有解药?"   老头最后笑道:“也不是没有,你只要到后山摘一朵雪莲,用你自己的鲜血做药引子即可。"   慕容初雪那时觉得那老头在扯犊子,就也跟着他扯,问他用鸡血行不行。那老头摇了摇头,说道:“只能用你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虽然很扯淡,但慕容初雪总归要试一试,她摘下一朵雪莲,准备折返回去,可是她难过地发现她连爬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时候,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小六子被她害死了,她也要命丧此处。   “许胥季,许胥季……”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以为她将长眠于此,可是突然她却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扶起了她,给她穿上棉袄。   “许胥季……”   她艰难地睁眼,看见那姣好的容颜和那双满是心疼的眼睛。   “许……”   冰冷的唇被一层温暖覆盖,慕容初雪的心里若苦若甜,恢复了些许知觉的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算是对他的回应。   “许胥季,对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他把她紧紧搂在怀中:“我们先回去。”   “把,把雪莲带上。它可能有用。”   “好。”   许胥季背着她回客栈,两人一路上就这么相依偎,不发一言。但是今夜过后,他们之间就有些不一样了,暧昧的关系被打破,他们若能救回小六子,便是好事一桩,若是不成,不知以后要怎么面对对方。   可是没有关系,这一刻他们是甜蜜幸福的。   白雪轻轻飘洒在两人的身上,无比温柔,慕容初雪轻轻地,慢慢地把脸贴在许胥季的背上。   两人回到客栈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极其复杂,慕容初雪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转向神情较温和的许涵珏,让她去拿碗,小刀和捣锤。   许涵珏应声去了厨房,众人静静地看着她想干什么。却见她接过许涵珏手上的物件,先是把雪莲放在碗中捣碎,然后再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鲜血滴在雪莲之上,绽放妖艳的花朵。   许胥季想夺过她的刀:"让我来。"   "许胥季,你别闹,只有我的血可以。"   慕容初雪坚持把一朵雪莲浸透,然后对阮婶说道:"阮婶,小六子的事我很抱歉,你把这个给他服下,我不知是否真的有用,但总归不要放过一丝生机。"   阮婶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   李四赶忙把碗接了过去:"婶,初雪都这么说了,咱就试一试,指不定有用呢。"   阮婶接过去把雪莲弄碎再给小六子服下,小六子身上的温度有些回升,过了半刻钟,竟真的渐渐有了知觉,阮婶喜极而泣,其它人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直呼:“真的有用,小六子醒了。”   慕容初雪却仍旧不敢松一口气,对许胥季说:“你还是去找个大夫再看看比较妥当。”   说完这一句,慕容初雪再也撑不住了,晕厥在他的怀里。其实她身上的内伤还未完全痊愈,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大碍,可是方才冒着风雪不免受了些许寒气,又失血过多,这才失去了意识。   这一晕,慕容初雪足足有三日没有清醒过来,先是发烧,而后是梦魇。   许胥季守在她的床边,听到她喊出了“夫君”二字,顿时心痛至极。莫非她早已成亲,那她为何会沦落到当劫匪的地步?许胥季求解不得,却只能暗自懊恼,原来你竟是早属于别人的。   慕容初雪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大,梦里一定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初雪,初雪。”   他希望可以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知道她突然起身紧紧抱住了他。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而已。”   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   “不,不是的,那不是梦,是我以前的零碎记忆。”   她失忆了?现在又回想起来,所以她有个丈夫也是真的,许胥季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凌迟。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你要离开吴良,回到你丈夫身边去吗?”   慕容初雪摇了摇头:“我对之前的事还记不大清楚,只记得我夫君不愿意娶我,他好像喜欢一个叫段颖茄的女人,后来就把我休了。其他的事情,我仍旧想不起来。我叫,我叫……”    ☆、第四章   慕容初雪越想越头疼,许胥季把她搂得更紧,坚定说道:“你就叫慕容初雪 ,是吴良的慕容初雪,不要再去想那些前尘往事了,好吗?”   其实那时候许胥季心中早已经有数,慕容初雪是林钦差的嫡女林之琳。当然,也是文昭安南世子妃。   安南王在宋国文昭雄踞一方,京师常为之烦忧。在前两年,有大臣提出安南世子已到了成婚的年纪,皇上和不给安南世子赐婚,此女子必须才貌双全,家世也要显赫。如若能迷住安南世子自是好事一桩,如若不能,也可以和京师做到里应外和。   可这样的女子到哪里找好呢?   众人都不想自家闺女落入虎口,各种推脱,搞得最后龙颜大怒,把奏折一摔:“一群废物,贪生怕死,不懂忘我的小人。国家要你们何用,朕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出这样的女子,你们的女儿通通配给宦官。”   众大臣一听慌了,若三天后他们交不出这么一个女子,他们的女儿岂不是要遭殃。可是让她去嫁给狼子野心的安南世子也不是上策,如果指认别家的闺女又会得罪人,恐怕以后他在朝中将无法立足。不过最后这些官员却都统一了意见,让林侯志的女儿去,这人平时太过正气,处处与他们作对,与朝中多数权贵树敌,刚好可以挫一挫他的锐气,听说他就林之琳一个女儿,众人都笑了。   林侯志自是不肯,他虽是一心为国,却也是个爱妻的好男人。当年林夫人难产仙逝,给他留下林之琳这个女儿要他好好照顾。他流着泪答应,也没有续弦,只一心爱着这个酷似林夫人的女儿,女儿聪慧美丽,他也为她找了一门好亲事,可是谁能料得,早知道,他就应该早点让她嫁进杜家。   皇帝虽然也知其中一些蹊跷,但是他不可能真的把朝中权贵的闺女全都赐给宦官,这样的话他不仅要遭别国耻笑,恐怕没等安南王反叛,京师就先起了内讧。况且,林之琳确实是不错的人选。所以只能委屈一下林侯志了。   林侯志以林之琳已经订婚为由推脱,杜家却迫于皇权压力要解除婚约。无奈之下,林侯志只好含泪把女儿送上不归之路,而杜家少爷则转身就娶了别人。林侯志上书乞骸骨,任皇帝怎么挽留也不听。   林侯志不想嫁女,其实安南世子也不想娶。他早就已经有自己心仪的姑娘段颖茄(jia),只不过为了配合父亲的政治才勉强答应让林之琳做他名义上的妻子。因此林之琳嫁过去之后虽是以正妻的身份和安南世子出入各种宴会,但是安南世子从未正眼瞧过她。   前不久,安南王终于被捕虏将军率兵拿下,但是林之琳却失踪了,众人猜测她应该是在混乱中死去,没想到她,竟是到了此处,到了他的跟前。   许胥季望着仍因噩梦恐惧着而脸色苍白的慕容初雪,心中盈满了心疼之情。她本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女子,却无故沦为争权斗争的牺牲品。但若非如此,恐怕她也不会来到他的面前。   “就让从前的一切都过去吧,往后你是慕容初雪就好。”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呢喃着,即使对慕容初雪说,又是对自己的承诺。   “嗯”慕容初雪轻声地应,其实她本就不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醒来的时候,自己在山林里浑身是伤。加上今早突然回忆起来的那些片段,让她更加没有去窥探以往的勇气。她,喜欢许胥季,也喜欢吴良,这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她只想要好好的,在这里度过余生。   “对了。”慕容初雪突然想起来:“小六子情况如何了?”   “他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无大碍了。”   许胥季顿了一顿说道:“钟叔他们对你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太过担心小六子了,你可会因这事与他们生了隔阂?”   慕容初雪笑他杞人忧天,她平日里虽有些蛮横无理,但何曾是心胸狭隘之人,又何况这事本就是她的过。   许胥季见她如此表态,自然的松了一口气。眉眼带笑,执起她的素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便见慕容初雪双颊起了酡红。正想着要不要一索香吻时,却听得她吃惊地环顾四周,问道:“为什么我会在你的房间里?”   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加之她的屋里有些阴寒,床也不够舒坦。平日里与她嬉闹也就算了,如今她身子这般虚弱,他又怎舍得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苦。可是这样的缘由他又怎好意思说出,只得另外找了个借口。   说什么,他需要整夜守在她身旁照顾她,去女子的闺房终究不太合适,说完他便起身说是要给她准备吃食。   起身离开时,他听到慕容初雪在他身后小声嘟囔着:“屁啊,到我闺房里照顾我不合适,把我弄到你床上来倒合情合理了,再说了,我那房间能叫闺房么?”   虽未回头去看慕容初雪,但许胥季已经可以想象到她嘟嘴不满的可爱模样,心里柔柔的,软软的,就像是屋外的小雪那般。   阖实了门,他转身去厨房取了些淸粥和些许小菜,然而那一大帮人硬是要搁下了活儿跟他去探望慕容初雪。   行到门边,众人却又退缩了。毕竟那天晚上的事真的是很尴尬。   许胥季也不管他们,自顾地走了进去。   “怎的去了这般久?”慕容初雪想要伸手去接碗筷,撒娇道:“奴家都饿坏了。”   她这一声奴家,说的让许胥季心里酥麻酥麻的,喉结滚了几滚。   压下自己的邪念,许胥季想起外头那些人:“还不是被某些想要道歉却又不敢开口的家伙给绊住了。”   慕容初雪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过来,眼睛往门外望去,正好看见了细细开着的门缝偷窥的眼睛。   “你们都进来吧,别躲着了。”   门被推开,张三,李四,钟叔,阮婶,个个低着脑袋走了进来。   李四最先开口打破僵局:“初雪,对不起啊,那天是我们的不是,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责任全都推在你的身上。”   阮婶也开始哭泣:“初雪,那日其实阮婶心里明白是小六子自个儿嘴馋,怪不得你,可是婶当时心里难受啊,小六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婶以后的日子不知要怎么过下去好。”   慕容初雪安慰道:“你们不必如此,当日之事确实我有错,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情,吴良客栈所有人就像亲人一样,你们为了小六子责难于我我全都能理解,你们能这样,正说明你们有血有肉,所以我一点儿也没有生气。”   “嘻嘻,那就好那就好。”   李四笑嘻嘻的说。   钟叔感叹道:“其实说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家一头雾水地看着肚子里有几点墨水的钟叔卖弄文辞,不知哪来的福。   钟叔大声笑道:“经过这次,初雪和二当家的感情进展迅猛,都到了自称奴家的地步了。”   众人恍悟,哦了一声,道:“大家识趣点,快走,小两口要秀恩爱了。”   慕容初雪又羞又气,她刚刚那句奴家是故意闹着玩的,谁知道那些个人竟然就在门外偷听。她狠狠瞪了许胥季一眼:“方才怎么不告诉我,他们跟随在你的后面。”   “哦!”   哦?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   许胥季嘴角微微弯起:“那声奴家,叫得真是好听。”   慕容初雪娇羞不已,正想着辩解,却被他按在床上吻了起来。他的唇瓣软软的,贴着她的。就像那个雪夜一般。   他起初只是轻轻地磨蹭,后来开始吮吸啃咬,甚至是撬开了她的贝齿,将舌头送了进去。   “我饿了。”   慕容初雪像只小猫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别再吻下去了,她真的很饿很饿。   他也很饿很饿……   但是考虑到她已有三日不进米水,他就此放过她,从她身上下来,端起方才她放在一旁的粥,示意她张口。   慕容初雪笑吟吟地坐起身来,一边张口,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   他有些恼,这时候还撩他:“闭上眼睛。”   慕容初雪乖乖地照做了,这次许胥季对自己哭笑不得了,这磨人的小妖精,闭上眼睛还是那么想让人一亲芳泽。   他可真是爱惨了她。   关系挑明之后,慕容初雪变得不再那么听他的话了,开始学会差遣起他来。但是许胥季却只是愈发觉得她可爱迷人。她虽然有时对他撒娇,但是却很懂得拿捏尺寸,绝不是无理取闹之辈。   他一直都有种错觉,慕容初雪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虽然她大多时候故意利用这个来逆他的意。他本来打算第二年的这个时候和慕容初雪成亲的,可是吴良客栈却在这时来了个美丽非凡的女子—关苡鸢。   她的出场方式与慕容初雪完全不同,那是时来到客栈的关苡鸢,背负一把古琴。一身粗布衣裳掩盖不了她的风华。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她流转。她,是来投靠吴良客栈的。说是家道中落,如今只身不知往何处去,流连外地,恐遭人侮辱,希望一向行善的吴良可以接纳她。   张三李四两个人兴奋的要死,当下跑去找许胥季,要他把这事应下来。   许胥季并无甚大意见,关苡鸢有多漂亮他并没有兴趣,但是既然她需要帮助,许胥季便也就乐意做好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举动会引来慕容初雪的不满。她真的开始无理取闹起来,说什么他就是看关苡鸢比她漂亮,又比她更有才华,所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他无端地被扣上了喜新厌旧的罪名。   女人的妒忌心真是可怕。许胥季也是动了怒,好些天不去搭理她,希望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在这一不搭理的几天里头,她就在厨房里把自己的指甲给砍了,虽然没切到肉,但还是伤到了。   “幸亏只是指甲,要是砍到手指,看你怎么办。”   许胥季又气又心疼地为她包扎手指。   包扎完他认真地看向慕容初雪的脸,她的眼中盈着晶莹的泪珠。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为了这子虚乌有的事情。   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激烈而温柔地吻她,她并没有反抗。   “初雪,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爱的是你。我不能赶走关苡鸢只是因为她很可怜,她无处可去,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过念想。”   慕容初雪不发一言,只是任他对她索求,一遍一遍又一遍。   半夜的时候,慕容初雪不知以为他睡着了还是怎么,小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有一丝冰凉。她哭过了???    ☆、第五章   他这么想着,却不睁开眼睛。也许,她需要自己冷静冷静。   第二天醒来之后,慕容初雪终于不再闹腾,许胥季颇感欣慰,趁着她现在不生气,百般讨好于她。   慕容初雪虽表现得一脸的不情愿,倒也受了他的殷勤。天下太平的日子真是让人舒心。   “初雪”他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今年清明,你跟我回去祭祖好不好,毕竟你是我的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了?”   慕容初雪脸上一热,就要把他的手拿开,他却是不放,还腾出一只手来掐了一下她的臀部:“床单都一起滚过了还不算我的媳妇?”   “流氓……”   “没错,我就是流氓,大大的流氓。”   许胥季理直气壮地回答,而后一把扛起慕容初雪往自己房里走去。   “放我下来,你干什么呀!”   “嗯”他认真地思考后回答:“落实流氓的罪名。”   直至清明节的前一天,许胥季都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男人。   清明祭祖,客栈里的伙计都各自收拾了行头回家乡,只有关苡鸢一个人不知前往何处,许涵珏提议他们把关苡鸢带上。许胥季心中有犹豫,但是慕容初雪却表示她没有意见,他也就安下心来。自嘲自己太过多心。   此次前去祭祖,许胥季一行人行的是水路,在离目的地还有少许路程的时候,许胥季将船靠岸,嘱咐三个女子在船上等着,他去办点事去去就来。然而他这一去回来却出了事。   关苡鸢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船上,许涵珏在帮她做人工呼吸。这一会儿功夫,她怎会掉下了水。许涵珏不发一言,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看向慕容初雪,许胥季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那时有一股火在他心中串烧,难怪她对关苡鸢跟随他们前来没有丝毫意见,原来是早想好了要谋害她的性命,他这一生对这种暗地里害人的行为最为不齿,可偏偏她却做了这样的事。   “你妹妹不相信我就算了,连你也如此。”   慕容初雪挡在他的面前,非要他给个交代,可那时他的心中除了对她的气愤再也没有其他。用了极大的力道,把她甩开。他起身去划船,速度越来越快。   两天时间二人不曾有过交流,许涵珏也觉得慕容初雪可怕,只是一直陪伴着关苡鸢,生怕她再对关苡鸢做出什么来。   船,终于靠了岸。   许胥季,许涵珏和关苡鸢自顾地往前走,不发一言。慕容初雪也是倔强,他们一个不注意她就不见了踪影。   许胥季发觉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出外寻找,才发觉她竟然为了和他闹腾跑到衙门去告自己谋人性命,请求县太爷将自己收监,最后还是被县太爷判了无理取闹给赶了出来。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慕容初雪的脸上,这个女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慕容初雪泪眼凄楚,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道:“许胥季,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他转身,决绝地离去。   不能万事都由着她,不然她真的会被宠坏。   回到客栈之后,他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试图忘记心中所有的不快。   第二天酒醒之后,他下楼去吃早餐。许涵珏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哥,昨日你可是将她追回来了。”   许胥季蓦然头疼:“你未曾看见她?”   许涵珏摇了摇头。   昨日慕容初雪被扇完巴掌后脸上的痛苦与她那句恩断义绝一并清晰开来,许胥季开始感到慌了,顾不得吃饭便起身去追,然而,任他怎么寻,慕容初雪终是没有再在他的眼前出现过。   许胥季后来回想起来,尽是对她的歉意。她之所以嫉妒全都是因爱着自己,又关苡鸢的确受众人追捧,反倒是冷落了相识在前的她。如若他当时认真地审视她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处理的方式肯定大有不同,也就不会有她的负气离开。   说实话,我还是不太能理解慕容初雪这么极端的做法,因我本也是善妒女子的一员,她之前的所有无理取闹我皆可能会有,可终究我不会选择这么去谋害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更何况在她与许胥季已经那般亲密的情形下,就仅仅因他顺带捎上关苡鸢去祭祖,又那么决绝地选择了一走了之。   我问柯柴怎么看,他耸耸肩:“谁知道呢?你们女人一天到晚心里在想些什么。”   算了,我本也没打算他能像代问津那般给我提出些宝贵的意见来,对于他今天的表现,我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让他一个大男人复述那么长的细节。   “我会给你加工资的,我郑重地承诺。”   柯柴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原地,却犯起了苦恼,许胥季和慕容初雪这一段倒是与穆栉和顾梅的恋情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同的是顾梅当时就在我的身旁,是随时的牵桥搭线,可是现如今我上哪找慕容初雪去啊。   看来这两人是要彻底劳燕分飞了,我虽也遗憾,但鉴于对此事无能为力,也只能说服自己,日后若见了个叫慕容初雪的女子,定要劝她归来罢了。   又在吴良小住了几日,我们动身前往文昭。路过一片竹林时正值夜晚,索性就决定露宿在这外面了。   半夜我起身方便,却听闻竹林中隐隐传来琴声。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夜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实际上,我是一个既不懂阳春白雪,又不知下里巴人的音乐盲。但是即使身为普通人,倒也听得出这琴声起初平铺直叙,却带着无限温情,并没有高冷之意。可是拨琴之人却突然来了个转折,琴声骤然地纷乱,听得我一阵心塞。正思量着我还是回去继续睡我的觉,琴声却又转成了令人落泪的节奏,相思入骨的情怀,莫过于如此。   我,有些想家了,三年未归的家。   这是我起初的想法,可是后来不知怎的,随着琴音入耳,代问津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待琴音渐渐地变弱直至完全消散,我才回过神来。   在吴良客栈时,我有幸听关苡鸢弹奏过一曲《梅花三弄》,那时觉着她的琴声之美妙世间罕有,不曾想我今夜夜宿竹林,听得这般动人心弦的乐曲,仿佛有魔力般,可以撩拨听者的情绪。平和的,矛盾的,思念的。   我突然想要见一见这位技艺高超的琴师,于是顺着琴声方向走去。   我看到了十分美妙的一副画面,月光倾泻之下,竹影晃动。一素衣女子玉指轻搭在琴弦上,闭着双目。英俊紫袍男子则轻轻地抚摸着剑身,表情淡漠,可是再细看几眼,我又发现男子对那素衣女子的偷窥,竟是带了爱怜。   看来方才这双璧人是一个奏乐,一个舞剑来着。   算了,这对小情侣此刻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我还是莫要因欣赏之意而搅黄了他们的柔情蜜意,如若真当那样,我可就罪过了。抿着嘴笑了笑,我方要抬步离去。耳边却有风动的声音。果然还是吵到了人家。   我迅速一偏头,却还是被男子的利剑给斩断了几缕秀发,正想解释,男子却丝毫不予我机会,剑又再次横劈了过来,幸得我这腰身还算柔软,往后一仰倒也避了过去。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躲了,我若不主动出击,不是被他砍死就是累死。为避免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我先双手着地,再用脚去踢掉他的剑,然而男子却极其敏捷,早料到我的意图般,一手就要擒住我的足,再送我一剑。我虽已知晓他的策略,奈何此时我竟迟钝到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当真要在此结束自己的这一世?   我此刻想到的人会是谁?   那个人的轮廓渐次清晰,我却在这时感到男子松开了我的脚。   "哐当"   利剑相互碰撞的声音,我回过神来,却发现是柯柴与那男子激斗起来。   两人战斗的场地已经离我甚远,平复了一下心情花了甚长时间。这期间我只是不断地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又十分激烈。待我回过神来,柯柴和那男子的战斗已到相持阶段。双方皆剑指对方要害。   女子终于忍不住喊道:"木头师兄,你与他皆停手。"   说完女子看向我,仿佛对我示意也让柯柴收手。   "他们私闯竹林,是他们不对在先。"   男子开口,瞪向柯柴。   我感到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这竹林你又未曾言明是你家的,我们借个宿就要遭你这般对待。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小两口你侬我侬被我打扰到,不爽才来拿我撒气的。   我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真是无话可说,转头对素衣姑娘解释道:"这位姑娘,我们实在不是有意打扰二位,我之所以会走过来,全然只因为姑娘的琴音所动,绝无半分恶意,还望姑娘放我二人离去。"   听我讲到为她的琴音所动时,素衣女子眼里突然有些波澜,但很快便又恢复正常。她轻轻说道:"既然是误会一场,你们两个把剑放下。"   但男子却依旧不听:"苓师妹,你不可轻易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即是如此,何不请贤七先生出面处理此事?"   漫不经心的语调,说这话的是柯柴。我有些讶异,贤七先生是什么鬼。而被同样震慑住的还有那对师兄妹。   素衣女子顿了顿说道:"既是如此,我去请师父出来,你二人且消停消停。"   说罢,女子消失在竹林深处。   过了好些时候,她终于再度现身,当然她的身后还有个生来老顽童般的阿伯。他睡眼惺忪地看了僵持着的两人   。   柯柴对他笑了笑:"贤七先生,别来无恙。"   贤七先生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他疾步走到二人中间,把那男子的剑拿掉。   柯柴晃悠悠把剑收回,还不忘整一整衣襟,理一理发型。我不禁嗤地一声笑出来,都这时候了还这么臭美。   另一边,男子却皱紧了眉头,表示不解。贤七先生安抚道:"齐霁,你可记得为师与你提到过的恩人,就是这位公子,如今恩人在此,你冒犯了他,还要道歉为好。"   柯柴这时倒是大度,笑道:"贤七先生言重了,齐公子的身份向我这小小保镖致歉怕是不妥,再者这本是误会一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贤七看柯柴的眼神满是迷惑。    ☆、第六章   我发现柯柴眼睛向我扫了过来,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方才齐公子抓了我家姑娘的足,齐公子还是向她致歉为好。"   他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但是……他如此正常地维护我的尊严,我却觉得那么奇怪呢。但也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齐霁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其实我本来无所谓的,并非说我轻贱自己,只是打斗时他擒我足并不奇怪,再者后世的教育不让我觉得抓一下脚就跟丢了清白似的。可是,如若我这个当事人拂拂手,让齐霁不用道歉,岂不是在打柯柴的脸。他那么臭美,那么要脸的人。   我端坐着,等着齐霁来向我道歉。   可任凭他师父怎么催法,他就像桩木头似的,岿然不动。   我这样坐着也很累的,大哥。   终是他家师妹开了口,她的语气不似先前清冷,反而是有些调皮:"木头师兄,你这么端着不肯道歉,不会是看人家姑娘貌美,喜欢上人家了吧。"   "公孙苓"齐霁一声怒吼,随后辩解道:"我没有。"   说完,他深深看了公孙苓一眼,她却避过头去,他终是过来向我道歉了,尽管语气里还是带着不情不愿:"对不起,方才是我冒犯了姑娘。"   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就径直走掉了。   贤七先生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开口说道:"柯公子,既然来到此处便歇息几日再走,我让苓儿为二位安排房间。"   柯柴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我和他走在回去寻段梨涡的路上,突然就觉得有些兴奋起来,没想到晋叔说的是真话,柯柴武功果然是高。齐霁人虽然别扭又木,但是武功的上乘想却少有人能企及,但柯柴却能和他打成平手。而且他还是贤七口中的什么恩人。我突然觉得自己带着这么个保镖太拉风了,哈哈哈。   然而,我这边跟打了鸡血似的,那边柯柴却一直臭着张脸。不是吧,还在为丢了面子而懊恼。拿得起放得下,这个男人真是的。   我快步绕到他面前去,他停下。   “那个,你还在生气啊?其实你已经很棒啦。我看得出来,齐霁的武功极高,世上恐怕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你这样已经很棒很给我惊喜了。”   不知道我当时的眼睛是不是很亮,柯柴一直注视着我,很久很久,久到我尴尬得想要移开视线。然而他却快我一步,目光离开我的眼睛,转而锁住了我的脚。   原来如此,我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欣慰。想不到柯柴这人平时一副浪荡子模样,到底还是个尽职尽责的主,黑着张脸这么久,原是为了我被冒犯而气恼。   我柔声宽慰他道:“你原是为了这个生气,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尚在家中与兄长比试之时,他也常常这般做。”   我为了让他消气,连最不想提的人都说了出来,我有些讶异自己的行为。但思量着既是说了能让他舒心就好了,不料柯柴却好像更加地不悦,撇下我走前头去了。我感到有些莫名。   段梨涡在马车中睡得香甜,我突然有些懊恼地责备起自己来:“早知道,我就不好奇弹琴的是何人了,不仅置自身于险境,还让你不得不撇下梨涡一个人在此,好在她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向她爹娘交待。”   柯柴终于出声淡淡说道:“我料想了贤七先生的竹林不会有他人闯入才敢留她一个人在此处的。”   我看向他,他却把视线转移:“我出去驾车。”   马车在公孙苓给我们安排的院子前停下。我无暇去观察这院落的布置,只轻轻将段梨涡抱进屋里去。   屋里橘黄色的灯光温暖氤氲,我为段梨涡掖好被子后发了会呆,终究还是决定去看看柯柴的情况。他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对月独酌。   已经进入了夏季,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睡死了,我倒也不觉得他会着凉。只是心情真的就那么不好吗?我都说了没事了。   “柯柴。”   我走到他身边,却见他双颊绯红,浑身都是酒味。顿时觉得有点好笑,往日里觉着应只有女子会露出这样的憨态,从不晓得原来男子喝了酒也可以这么可爱的。我决定明天要告诉他这件事,但想想还是是算了,这个人这般的臭美,本来今夜他就不高兴了,我若再火上浇油,他这张脸怕是要黑成包公。   不是说自己酒量很好的吗?在吴良的屋顶上。   我坐在他的对面,也学他趴着,瞧他睡觉的模样。伸手,指尖偷偷地在他额上画了个月亮。然后,不知怎么的,自己竟也沉沉地进入梦乡。   梦里好像有人在挠自个儿的脚底,痒痒地,弄的我咯咯笑。   这梦,我皱了皱眉头,醒来时自己却已经在里屋了。   掀开被子,我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脸不知怎的就一热。我明明未曾喝酒,怎会做出那样我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   揉了揉太阳穴,我安慰自己,反正柯柴又不会知道。这么一想,我就不再别扭,更了衣便出去。却见庖厨里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忙碌。我浅笑着靠在门边看他给灶子起火,扇扇子的时候有模有样的。   “既是起来了,就帮忙洗一下菜,我好下锅。”   “啊,哦。”我竟发觉自己心中溢满惊喜之情,拿了灶台上的食物到外头去清洗。我感觉他貌似回头对我笑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不再生气了便是好的。   吃饭之时,柯柴问我:“你可是要在此处停留些时日,还是这几天就动身离开?”   我想了想,竹林环境这么清幽美丽,再者现在已经是初夏,过些时候就该有萤火虫了。一想到那亮晶晶的东西,我就忍不住期待 。   “再在这里蹭些时日吃喝吧,反正你是他们恩人。”   我扒了口饭,如是说道。   柯柴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对了,趁他现在心情好,我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认识贤七先生的。   柯柴回我说贤七是他父亲的一个老朋友,前些年的时候,他出外当保镖,遇上他们一大家子遭埋伏,是柯柴救了他们。   “柯柴哥哥好厉害哦!“   一直安静吃饭的段梨涡称赞了一句,柯柴挑眉,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我彻底笑场。   也许是被我们取悦了,柯柴竟给我们爆起贤七先生的料来。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叫贤七先生吗?”   我和段梨涡皆摇头表示不解。   “从前不有个竹林七贤嘛,贤七刚巧住竹林里头,就想着沾点七贤的光,但是又怕太明显给人听了要嘲弄一番,就把七贤二字给倒了过来,变成了贤七。”   原来如此,听了之后,我不禁笑抽起来。   柯柴看着我笑,一直看着,我略微有些尴尬。其实刚刚并没有那么好笑的吧。   “我,我吃饱了。”   我搁下碗筷,起身往院子外头走,一直走到一条清溪旁。想要洗把脸。   我怎么了,怎么突然地和柯柴的关系就怪异了起来。我放松身子坐在了地上,回想着他朝我笑的那一幕。却突然听见了公孙苓的声音。   “木头师兄,你把我叫这里干什么啊,你往日里这时候不是都勒令我读书的吗?“   木桥上之上,公孙苓提了提裙角,坐了下去。拿起一颗石子往水里丢,水中一圈圈涟漪散开来。   “我……”   别扭齐霁低声问道:“你昨夜为何要说我对那姑娘有意思?你明明知我没有,怎能如此冤枉于我。”   ……   公孙苓和我一样一脸的无语:“说你木头真不是冤枉你的,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你去给她道个歉,没想到你这般地认真。好啦!你既然是为了这事来的,那我们就已经说开了,我先回去了。”   公孙苓朝他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苓师妹。”   齐霁还想叫住公孙苓说些什么,公孙苓却已越走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水车不停地翻转着,齐霁蹲下身去,学公孙苓的模样拾起一片小石子,重重地往湖中一投,惊散了一对水鸟。   啧啧啧,我有些鄙视起齐霁来。看起来他对公孙苓欢喜得紧,方才大约是鼓起了勇气想要表白。只是太笨,开了个差头。表白不成功,就把气撒在无辜的水鸟身上。   不过他俩倒真是挺般配的,我起身,把柯柴的事抛在了脑后,转而往公孙苓离开的方向去。   我去到公孙苓院落的时候,她正在画着什么东西,门并未关上。   出于礼貌,我站在门边,敲了几下门。   公孙苓抬头,见是我,先是将画卷卷了起来,然后笑着请我进去坐。   见我环顾四周,公孙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平时不拘小节,屋里有些乱,要不我们出去谈?”   我告诉她不必,毕竟我的房间并不会好到哪里去。想来我们还算是同一类人,只是昨晚听她琴声,还以为奏琴之人必定是个清冷的仙子,没想到人间气息这么重。不过这样却煞是可爱。   “对了,萧姑娘,你此次前来寻我,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我摇了摇头,只说是要她陪我逛逛竹林,毕竟女孩子之间会聊得比较来。公孙苓也是爽快地答应了。说是她巴不得能偷一天懒,天天被齐霁关屋里画那些草,烦都烦死了。   “画草”   我感到迷惑不解,难道贤七是个专门画草的大师。齐霁和公孙苓都是来学画画的,不是吧?   公孙苓知我迷惑,笑吟吟问道:“你家那位没有告诉你我师父是做什么的?”   ……   又是你家那位,我翻了翻白眼,无力吐槽。   “我师父是制毒高手来着,我入门比较晚,所以制毒不如师父和师兄精通,就终日被齐霁那个家伙逼着画那些草并记住它们。”   “不过”她顿了顿:“萧姑娘大可放心,我们虽然制毒,但却是拿它们救人,而不是害人。”   这个我倒是相信,只是……   “公孙姑娘,你是否觉察到你师兄喜欢你?”   我果然是这么地八卦。    ☆、第七章   公孙苓被我这么一问,顿时不说话了。   我觉得她可能生了气,正打算道歉时却听到她说:“知道啊,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但我没想过伤害他,所以便一直避着,想着那一天他也许就遇到了真正爱的人。”   “二师兄?”我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公孙苓果真笑了,摇摇头,却不愿意再多说。   萧姑娘。”公孙苓从我身边站起,温声说道:“我们出来已有些时候,是该回去了。”   “哦,好。”我也跟着她起身,看她向我告辞离去。   我似乎是触碰了她的伤口。   方才的一番谈话,让我确信公孙苓对齐霁并非我最初所想,没有认清自己对齐霁的感情。   她是真的对齐霁没有爱慕之意,那她喜欢的人是谁呢?   她离开的地方水车在一遍遍地翻转,我总觉得公孙苓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似曾相识,又如在云雾之中,神秘不可测。   罢了,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必强行逼她,来自寻烦恼。我伸了伸懒腰,正想走回去之时,却见柯柴肩上跨着剑,剑尾挑着个篮子向我信步走来。   我愣在原处。   柯柴走到离我约摸十尺远处便停住了脚步,笑道:“老板娘,试试你的身手灵活与否,如何?”   “好啊!”   我爽快地答应,虽然我恐高,没有练就一身飞崖走壁的本领,但是论身手灵活度,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信的。   我朝他勾了勾手,表示应战,他便放下剑,将篮子里的一个枇杷丢了过来,我轻巧的接住。等着他再扔一个过来,他却突然耍赖,将整个篮子里的枇杷尽数往我此处抛来。   我整个人当时都懵圈了,却见他又似幻化为无数个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那些个枇杷都回到篮子里。然后笑着在我身前站定。唇角微微扬起,仿佛在等着我夸奖。   我吃了一声,笑道:“还真是幼稚呢?”   “我这叫童心未泯。”   “恭喜你啊!”我从他篮子里面挑了个看着最称心如意的枇杷,拿起来咬了一口:“你更加童心未泯了。”   “能得老板娘如此盛赞,实在是柯柴三生有幸。”   他怎么了,马屁拍得如此殷勤。前几日的时候,就是要加薪,也是一副自己很拽很拽的模样。   我双眼直直地盯着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柯柴一愣,说道:“柯柴怎敢,只是柯柴昨夜醒来,见老板娘竟守着自己,想起从前自己的恶劣态度,心生愧疚罢了。”   难怪自己醒来就在房中了,我撇了撇嘴:“你可千万不要有误会,我昨夜只是觉得星夜景色甚好,多呆了一会,不曾想困意侵袭,这才瞌睡了过去。”   “原是如此的。”   柯柴这五个字和他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正想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听他问:“老板娘可知我昨日为何不快?”   不就是自己的责任没有尽好,觉得自己没用嘛。难不成……   “家父曾为我定下一门婚事,我也对那女子甚是欢喜,只可惜那女子的玉足让旁的男子摸了去……”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要你的未婚妻啦?“   我问他,带着鄙夷的语气,大男子主义不是不可以有,但是这就太过分了。   柯柴眸光暗了暗:“我怎会,是她不要我罢了,处处躲着我。”   我微微一怔,原来是那姑娘抛弃了他,真是想不到柯柴还是如此痴情之人呢?   我的母爱情怀瞬间泛滥:“乖,柯柴宝宝不要伤心,她抛弃你这般痴情的人,是她的损失,总有一日,她若想起来,定会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你的。”   “嗯”   他似乎丝毫不介怀被我当做小孩子看待,只说了声:“听你这般说,我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说这话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睛亮亮的,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老脸一红,我移开眼去,漫不经心说道:“嗯,所以说,为了你有足够多的老婆本,你就要好好听老板娘我的话,我才会给你加薪。”   “知道了。”   他回答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感,我不由得扑哧一笑。突然觉得有柯柴这么个保镖是极好的。因我向来性格内敛,有一种疑似社交障碍症的病,通常我都能和女子促膝长谈,但是跟男子说得开话的不是奶宝便是叔叔爷爷辈,一旦面临同辈的男子,我便不能做到落落大方,说话怯怯诺诺,吞吞吐吐的行为难免有矫揉造作之嫌。   而这种连我自己都厌烦的姿态总是让我在感情路上屡屡挫败,后来因那个人对我的接纳和理解,我似乎是能像正常人那般交流了,但是却也为他封锁了心扉。因此,我才会拒绝代问津的好意。   可是,我笑了笑,柯柴于我却有不同之处,尽管我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他总是一副痞子模样,却是尽责护我周全。我与他嬉闹之时,也不必顶着未婚夫妻的压力,说起话来自在许多。其实除去男女之情,我一直都艳羡着有个蓝颜哥们的,现在老天似乎真的赐给了我一个。   怎么办?   我心里默念,柯柴啊柯柴,我都舍不得将你嫁出去了。   继续在竹林里住了些许时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更加不想在此刻离开竹林了。而且,这时节,萤火虫应该会挺多了吧。   来到这边之后,我入乡随俗,一般夜间无事,便是早早就寝。但是为了能一睹萤火虫满竹林飞的盛况,有一个晚上我突然兴起,便扯了柯柴同去林子里看看。   一路上也不是没有瞅见,只是稀拉的一两只而已。后来我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便向柯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躲在较隐秘的地方。   这时却见是齐霁拉着公孙苓快步向这边走来,公孙苓有些不情愿的模样,一边被他拉着,一边喊道:“师兄,你要带我去哪里?”   “前头便是了。”   又向前迈了几步,齐霁停住,松开了公孙苓的手。自己则是走到一丛竹子边,取出一个袋子来。他拿着那袋子,似是有些忐忑,慢慢踱步至公孙苓面前,而后又轻轻扯开束在袋口的绸带。片刻,便有萤火虫从中飞出。起初只是细微的亮光。后来那光亮渐渐壮大,照亮了这竹林的一角。好美!这盛景让我止不住感慨。不过,这木头齐霁总算是开了窍,懂得做点什么来讨心悦的女子欢心了。这阵势,看来他要表白啊!   齐霁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在深呼了一口气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向公孙苓倾诉他的爱慕之意。   他轻轻地执起公孙苓的一只素手,轻声唤道:“苓儿。”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称呼她:“我喜欢你。我从前一个人孤独惯了,但自你来了之后,我渐渐地尝到爱情的滋味……”   公孙苓试图从他手里挣脱开来,无果,只能皱眉说道:“师兄,我不是个倾城美人,脾气也不好,还很懒,你怎么会喜欢我,一定是你的错觉,就像你所说的,你只是还未曾与其他女子接触罢了。”   “不是的,我是认真的”齐霁自嘲的笑了笑:“起初我也觉得你的行为的确有异于其他女子,懒惰爱撒娇又毒舌,的确是颇扰人清静。”   “可是后来,我却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我总是顶着张极其严肃的脸,但是我心里其实很欢喜你能对着我闹。你来到我的世界以前,我一直都是孤独的,我不想掺进那些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生命的意义在何处,所以只是跟着师父不断地习武制药,是你的到来,让我的平静无波的生活有了涟漪。“   我静静地听着齐霁的表白,这么长篇大论又有点混乱,但是对他一个平时是木头的人来说真的很不容易了。   竹林一时寂然。   半晌,我才听到公孙苓哽咽问了声:“你为何要改变,你明知我早已心有所属。”   “我知道。”   听到公孙苓如此说,齐霁突然变得气愤起来:“可是他根本不爱你,他误会了你,抛弃了你,他简直就是个渣滓。”   他愤懑不平但更多的是失落,为何,为何,最早遇上她的不是自己?   “师兄,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不知何时,公孙苓的脸上竟悬了两行泪珠,她也顾不得去擦,便抬头对齐霁说道:   “好了师兄,天很晚了,师兄还是忘了今晚之事,回去休息吧。”   公孙苓言尽于此,转身往回走,身形有些踉跄。   “苓儿。”   齐霁伸了伸手,想去扶她,却终究留在了原处。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在发疯去把那些萤火虫杀光,只一个人靠在竹子上静坐了片刻。神情阴晦。   齐霁尚在那靠着的时候,我和柯柴大气不敢出一个。待他走了才舒了口气,我走到那片萤光之中。明明很美,但是公孙苓的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波澜,她仿佛又回到我初见她的模样,一身清冷,与跟那个与我抱怨齐霁管教她太严,房间一团糟的姑娘大有不同。   “老板娘。”   柯柴与我并肩站立:“你喜欢这样的景致?”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原本挺喜欢的,可是方才看公孙姑娘和齐霁两个人各有各的不快,瞧着这美景也是索然无味了。“   “那咋们就以后找个没他们两个的地方看。“   我笑着摇了摇头:“好,你乐意就好。”   我又望了眼公孙苓离开的方向,心里再次感到好奇:“公孙苓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谁?竟能让公孙苓在被重伤之后还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齐霁还真是可怜!   感慨完之后我决定回去睡觉。   ……   第二天我无事可做便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决定帮梨涡抄抄书,柯柴却不知到何处去寻欢作乐了,一直到黄昏都未见他归来。   我摸了摸肚子,有些饿。   不禁暗自腹诽一声,早知道第一次就不该吃他做的饭,现在我的胃都被他养刁了。   无奈起身,我打算自己煮锅粥来填饱肚子。刚淘完米,却见柯柴一脸不悦地回来了。   “柯柴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和静姐姐都还饿着肚子呢?”   听了段梨涡这话,柯柴脸上的怨气不知为何竟一点点消散了。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神色的我胸中却是一阵郁闷。   几个意思,听到我饿肚子就高兴了,说好的好哥们呢?   还好这厮够识相,朝我露了露大白牙,就迈步过来帮我的忙了。   准确的说是我不干了,只交叉着手看他忙活:“哎,你今天上哪去了,回来怎么一脸不痛快。”   “齐霁要成亲了。”   我看了眼柯柴的小表情,心里嘿嘿笑道:“原来这厮是嫉妒了。”   不过不对啊!    ☆、第八章   昨夜里,公孙姑娘明明拒绝了他啊,而且我看公孙苓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他的样子。“   “谁知道呢?”他一边着萝卜,一边叹道:“今个儿一早,公孙姑娘便主动去找了齐霁,说是愿意和他长相厮守了。”   也许是她突然意识到和爱自己的人在一块是更好地选择也不一定,如若真的是这样,我到时该祝福他们,指不定那一天,公孙苓就对齐霁有了感情。   “明天带我出竹林一趟。”   “做什么?”   “买点贺礼啊,虽是萍水相逢,但是也是缘分一场,人家要成亲了,我们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成。”   柯柴爽快地答应:“自来了这竹林,我们还没到附近城镇逛一逛呢,天天对着那个木头人就来气。”   说着,他竟然狠狠地剁了几下菜刀,成功取悦了我。   ……   在出竹林前,我打算先去拜访一下公孙苓。   “公孙姑娘。“   我来到公孙苓的住所之时并没有见到她人,门却是敞开着。   “公孙姑娘。“   我又唤了一声,仍旧没有人应。正打算抬步离去,却见许是公孙苓走得匆忙未来得及收好的一幅画卷。怀了那么点好奇之心,我心虚地望了望四周,确保公孙苓确实不会在一时半会儿回来,便稍稍上前瞄了两眼,不是什么他师兄逼她画的药草。而是应该是一个男子的画像,他的五官尚未被完全勾勒出来,但是从画卷上仅有的眉目可以料想这人是个英俊非凡的男子。男子绝非齐霁,他没有画像上的美人尖。有美人尖的男子嘛……   “萧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公孙苓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声音冷若冰霜。   我的一颗心脏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人果然是做不得亏心事的,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顶着公孙苓的冷漠,慢慢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也无甚事,只是我听闻你与齐公子喜讯,便想着来恭贺一番,这两天我想去城里买些货物,想顺道买些贺礼,所以过来问问你的喜好。”   “你可看了我的画。”   “未曾,我对药草不敢兴趣。”   我在她审视的目光中艰难地说着谎,一阵口干舌燥。   她又注视了我良久,语气终于有所缓和:”送什么都可以,我随意。”   公孙苓把卷好的画卷放进上次的木箱之中,半晌,我听到她淡淡对我说道:“萧姑娘,我有些累了,容我一人静一静可好?“   我哪里还敢再多打扰,应了声好便大步转身,只在最后回首看了她一眼,她几乎是瘫坐在地上的,双目紧闭着,很是疲惫的样子。   回到自己的居所,当柯柴微笑向我走来时,我抑制不住瘫倒在他身上,那人身躯一震,却又很快定住了,并没开口说话。   我也是过了好一会才起身,笑道:“见你肩膀靠一下,你不会介意的吧。“   “怎会?”   他云淡风轻地朝我一笑,眼眸中有微波荡漾。   我心神为之一攫,回过神之时,尴尬地扯开话题。   “那个刚刚公孙姑娘好吓人啊。”   我把我刚刚所经历的尽数讲与他听,看他俊眉微挑的样子,似是在嘲弄我的行径,我不由地隐隐生出一丝失落之感。   “哎,虽然说我偷看公孙苓的画是不太君子作风,可是看在我被吓得唇红齿白的份上,作为我的好哥们,你至少安慰一下我吧。“   “嗯“听了我的话,他的表情总算是一本正经起来:”下次你带我去,我站你边上,你便自不会惧她了。”   我被他的话逗乐,犹豫说道:“这恐怕不大好吧。”   不过,够哥们。   最终,我一扫坏心情,开开心心,欢欢乐乐地去收拾点简单的行装,怎么说贺礼还是要给的。就算不给贺礼,我也想出去逛逛,竹林虽好,可终日面对那青山绿水和那齐霁公孙苓两个冤家,日子难免索然无味。   县城就不一样了,有热闹的人群,有我喜爱的零嘴,还有我爱呆的听书楼。   段梨涡并未随我们出来,她的性子较为娴静,并不甚喜欢往热闹的地儿钻,我也不勉强。   “欸,你说贺礼送什么好呢?”   我自小不大懂人情世故这些东西,这会儿抓破头皮也想不出个合宜的礼物来,便抓了柯柴臂膀,要他给我出出主意。   “随意吧!” (乔碧楚)   果然还是对齐霁怀恨在心吗?我哂笑他实在是肚量太小。   柯柴表示不服:“肚腩太大,你恐怕会被吓跑。不过,我会如此说却是因为我不认为姓齐那小子与公孙姑娘的姻缘会有善果。”   “有点过分了你,不喜欢齐霁也用不着这么咒他吧。“   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明白,他说的不无道理。公孙苓根本就无半分想和齐霁成亲的意愿,这样强行结合对他俩未必是好事,只是公孙苓却为何又应了这亲事呢?她那日连画都来不及收拢,匆匆忙忙地是去了何处?她画卷上的那个有美人尖的男子又是谁?   这三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更是没了心思去挑选礼物,最后还是决定明日再考虑这件事。   和柯柴回到客栈之时,天已黑了,我让柯柴去传饭,拖着疲惫的身子自己一个人踏上阶梯,在通往房间的走廊上,遇到了一双相依偎的壁人。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看着那英俊的男子慢慢松开了温婉少妇挽着的手。   他一步步往我面前走来,我则随着一步步后退,终于他也觉得无趣,停住了脚步。   “静儿。我们好好谈一谈,可否?”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这个男人醇厚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嗓音,我恍如隔世。   落落空庭,我和他二人侧对着站立。   “静儿,我这次来此是特地来寻你的。“   他试探着和我说了见面以来第二次话。我只是沉默着,想知道他是否有理由说服我彻底地放下过去。如果真有,我一定感激不尽。   然而他终究是让我失了望。   “父王和母亲都颇思念你,盼着你早日归家。“   三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依旧用爹爹和娘亲做借口来劝我,三年前他娶王青潼为其之时是这样,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依旧如此。   “那你呢?“   我微微仰脸,质问他:“我亲爱的哥哥,三年的山水相隔,你可曾思念了我,还是沉醉在嫂嫂的温柔乡中,甜蜜不可自拔。“   萧衍面色一僵:“静儿,你便权当是我的错了,我地位卑贱,本应做好本分,当年断不能让你堕入情网,以致后来你深陷其中。“   “够了。”   三年之前,我能说的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现在又怎会盼他听得进我半句话,就是听进去了又如何?我抬眼望了二楼敞着的窗,王青潼正不安地往下探头,触及我的目光,慌忙离了我的视线。   “萧衍,往事既已不可追,我也不想也疲于和你做过多争辩,我会回家的,但不会是现在。”我顿了顿:“在我真正可以做到对你莫不在意之前,希望你不要再用你和你妻的幸福来膈应到我。”   萧衍一怔,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好,只是……”   “只是,只是我听晋叔说,你这几年一直没有感情发展,对你未婚夫也冷淡抗拒,静儿,我不希望你……”   我忍住心中翻涌着的难过,打断他:“如果,这能让你少点负罪感,我会愿意去重新找个男子来爱我的,你放心。”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说了声:“我明日便离开。”   我转身之时看见柯柴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神色莫名。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狼狈,真的不想。所以我只能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晚饭我不吃了,你自己一个人用便可。”   说完我便想加快步伐回自个儿房间去,却被柯柴给一把拉住。   “再伤心饭还是要吃,不然对身子不好。”   他的语调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好,我会的,你央人送到我房里即可。“   我答应完,他依旧紧紧拧着眉却已经放我离去。   我进房不久后,他便把饭给我送了过来。我把帐子放下,坐在床上埋头抽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听他进来的声响,用尽量正常的声音嘱咐他把饭放下就可以了。   他却出了奇的执拗,硬要亲眼见我把它们吃光。   我不由得有些恼了,三两下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嘶声喊道:“柯柴,你就想看我狼狈哭泣的模样是吧,如你所愿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滚落。   他没有应我的话,只是拿了块帕子,一遍又一遍地帮我擦拭眼泪。最后一把把我拉到怀里,温声说道:“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点悲伤罢了。”   我觉着他的胸膛极其温暖,便一时也舍不得推开,只想着让自己好受些。   这么一趴着,我就给趴到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之时自己还挂在某人身上,突然就有点尴尬。我本欲轻手轻脚起身的,不想还是惊动了他。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盯得我有些头皮发麻,我四处瞅,看到了桌上柯柴昨晚端来的膳食,说道:“昨晚最后还是没有吃饭啊。”   “饿了”他总算收回他的目光,轻声问道。   “嗯。”我郑重地点头,坐将起来:“你去帮我叫饭可以吗?”   “看在老板娘今早这么柔情似水的份上,我答应了。”   我不知为何重重舒了口气,趁着他还没回来,换了身衣裳,又去打了盆水洗脸。铜镜中映着的双眸还有些肿胀,不过我的心情却已经好了很多,比起三年前的如堕地狱,昨晚在柯柴的怀抱里痛苦了一场后,虽然不是完全释然,但只要不再有人挑起我心中的这棵刺,我想我应该就不会再艮艮于怀了吧,或许我还可以……   回忆起昨晚的温暖怀抱,我心中有种不可名传的感觉。   要再用你和你妻的幸福来膈应到我。”   萧衍一怔,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好,只是……”   “只是,只是我听晋叔说,你这几年一直没有感情发展,对你未婚夫也冷淡抗拒,静儿,我不希望你……”   我忍住心中翻涌着的难过,打断他:“如果,这能让你少点负罪感,我会愿意去重新找个男子来爱我的,你放心。”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说了声:“我明日便离开。”   我转身之时看见柯柴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神色莫名。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狼狈,真的不想。所以我只能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晚饭我不吃了,你自己一个人用便可。”   说完我便想加快步伐回自个儿房间去,却被柯柴给一把拉住。   “再伤心饭还是要吃,不然对身子不好。”   他的语调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好,我会的,你央人送到我房里即可。“   我答应完,他依旧紧紧拧着眉却已经放我离去。   我进房不久后,他便把饭给我送了过来。我把帐子放下,坐在床上埋头抽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听他进来的声响,用尽量正常的声音嘱咐他把饭放下就可以了。   他却出了奇的执拗,硬要亲眼见我把它们吃光。   我不由得有些恼了,三两下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嘶声喊道:“柯柴,你就想看我狼狈哭泣的模样是吧,如你所愿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滚落。   他没有应我的话,只是拿了块帕子,一遍又一遍地帮我擦拭眼泪。最后一把把我拉到怀里,温声说道:“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点悲伤罢了。”   我觉着他的胸膛极其温暖,便一时也舍不得推开,只想着让自己好受些。   这么一趴着,我就给趴到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之时自己还挂在某人身上,突然就有点尴尬。我本欲轻手轻脚起身的,不想还是惊动了他。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盯得我有些头皮发麻,我四处瞅,看到了桌上柯柴昨晚端来的膳食,说道:“昨晚最后还是没有吃饭啊。”   “饿了”他总算收回他的目光,轻声问道。   “嗯。”我郑重地点头,坐将起来:“你去帮我叫饭可以吗?”   “看在老板娘今早这么柔情似水的份上,我答应了。”   我不知为何重重舒了口气,趁着他还没回来,换了身衣裳,又去打了盆水洗脸。铜镜中映着的双眸还有些肿胀,不过我的心情却已经好了很多,比起三年前的如堕地狱,昨晚在柯柴的怀抱里痛苦了一场后,虽然不是完全释然,但只要不再有人挑起我心中的这棵刺,我想我应该就不会再艮艮于怀了吧,或许我还可以……   回忆起昨晚的温暖怀抱,我心中有种不可名传的感觉。    ☆、第九章   柯柴是在我房里与我一道用的早饭,但他吃得较快,吃完便一直坐在我对面。   感觉头顶一直有道目光□□裸注视着我,饶我再饿,饶这早膳早好吃,我也是难以下肚。终于我抬起头,坐直了身子。   “咳咳。那个,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说吧。”   他不答反问:“老板娘认为柯柴有什么想要对您说呢?”   谁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轻哼一声:“总归不会是要我为昨晚的事对你负责吧。“   他轻笑一声,一张俊脸朝我压了过来:“老板娘聪慧,昨夜里你我虽未作出出格之事,但是旁人却不这么作想,毕竟瓜田李下,不可描述也。“   我重重拍下筷子,瞪着他说道:“你道我是在乎他人眼光之人,若你是为了这点无谓的世俗观念求好于我,那么请你移步。”   我别过一边脸去,表示让他有多远给滚多远。   妈的,我这两辈子好不容易决定要喜欢的两个男子,一个因为门第出身硬要与我分开,一个又因世俗观念想求好于我。我的心里无一不是挫败之感。   柯柴察我神色,竟然真的起身,我以为他真要走了,不曾想他却是到了我身前,也不顾地上脏不脏,坐下,那我大腿当枕头。   我被他这亲昵的举动下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却听他言:“柯柴求好老板娘自然也是因为打心底里爱慕着老板娘。“   被自己的保镖,特别是英俊又武功高强的保镖告知他暗恋自己已久,我心中的成就感那是一个……   不过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欢欣,或者说幸福的感觉。   虽然自己今早醒来才决定地可以试着喜欢他一下。   “柯柴。“   我的心有点痒痒地,一只手便抚上了他的面庞,把他像个小孩子那样爱抚,他之闭目,很是受用。   ……   关于贺礼,我最后真的是在布庄买了匹最贵最贵的布便准备拿回去交差了,反正本郡主有的是钱。临走之时,我望了眼萧衍房间的方向,果真是早我一步走了,这样也好,我安慰着自己。下楼去,柯柴已在马车上候我。   马车一路驶回竹林,在快到达木屋时,柯柴突然收了缰绳,往马车里头钻。   我起初有些讶异,以为是出了什么情况,便问:“怎的了?“   柯柴没有回答,只是往我靠近,在我耳边低语:“想亲你。“   我脸一热,忙把他推开,却见他那模样却又有些于心不忍,而且当了两辈子纯情少女,我也有些好奇,那样两张嘴唇贴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滋味。   “就亲一下。“   “好。“   柯柴像个分到糖的小孩,开心地咧开了嘴笑。   说实话,他吻技其实很青涩,但是却吻得我面红心跳,也许是我比较害羞的缘故,我想。   软在他臂弯的时候我问他:“你以前没吻过你未婚妻?“   如果真是的话,我可捡了个大便宜,这年头初吻还在的纯情处男还真不多了。   “没有,我这是第一次吻女子。“他一脸的骄傲,随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我说道:”吻技生涩让静静多有不满全是柯柴的错,日后我定当勤加练习,定不负静静娇润红唇。“   我彻底笑场,躲开他再次压过来的脸,警告他:“在外人面前不许叫我静静,梨涡也不行。“   "好"他极其爽快地答应我:"在外人面前我仍旧唤你老板娘。"   听他如此保证,我便安了心,任他厮磨一番再驾车归去。但是百密终有一疏,我本想既然都已经决定尝试着去爱这个男子,那便堂堂正正,不必刻意向旁人隐瞒此事。但我断没有想过他会四处去宣扬。我无心陪他玩闹,只一个人回了屋。   段梨涡知晓这消息以后,第一反应自然是祝福,但是片刻后又有些忧虑的对我说道:"那个静姐姐,你的未婚夫怎么办啊?"   我被她说得一怔,也是,代问津与我相识在先,不仅与我有婚约,待我更是极好。先前我不打算谈情说爱便也罢了,可是如今……   我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最近,都是较少想起他,但也不能说完全地不在意他那个人……   "想什么呢!"   柯柴归来,从后将我揽进怀中。   "柯柴。"   我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打定主意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我从前不曾告诉过你,我其实有一个未婚夫,我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决定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所以我……"   "没关系的。"他摸着我的头,笑了笑:"不过是一个未婚夫,我不介意。"   "柯柴……"   他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相信我好了。"   "你要怎么解决?"   我狐疑地看向他,片刻微微张开了嘴:"你不会是要去杀了他吧!"   他被我的反应整得哭笑不得,清了几声嗓子:"我的意思是我人缘好,你那未婚夫不会为难我们的。"   人缘这种不靠谱的东西都能拿来说?我白了他一眼,心却已经释然不少。也许,代问津他对我好只是因为那一纸婚约呢!他会找到一个更加适合他的人吧!   不过说到人缘,我便想起了上回在吴良客栈,我让柯柴去套许胥季的话时,他极端不愿,却最终把许胥季的风月之事问来了七七八八。   我心中突然有个自恋的想法:"柯柴他会不会在那时便暗恋了我,所以才会在听我说喝醉时便主动请缨去帮我问。"   "在想什么?乐成这般模样。"   "我在想……在想许胥季。"   "想他作什么。"柯柴眉头一拧,有些不乐意了:"他有我帅。"   嘿,还吃起醋了,我喜欢他这小媳妇的模样,有意再逗他玩玩。   "他有美人尖啊。"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完我自己却被震惊到了,公孙苓画中的男子也有美人尖,难道公孙苓就是慕容初雪,她心目中的男子便是许胥季。   我将我的猜想说与柯柴听,他皱了皱眉说道:"虽然只凭美人尖这一点揣测,有些勉强,但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那我们找个时间查探一下?"我跃跃欲试。   "好,今日不早了,你先歇息了吧。"   他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我却因今日的发现而辗转难眠。如果公孙苓真的是慕容初雪就好了,这样对他们三个人都好。 ☆、第十章   说好的一起查探,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柯柴却绝口不提此事,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正想问柯柴到底去不去查探此事时,他却对我说:“静静,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如果公孙苓真是慕容初雪的话,那么她不与许胥季相认,肯定是有她的苦衷。”   “你知道了公孙苓就是慕容初雪却不告诉我对不对?”   我的心里有些压抑,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说好的要一起查探此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为何他要瞒我?   “我自知这也是瞒你不住的,所以我坦承了,公孙苓的确就是慕容初雪,这一点贤七也是亲口承认的,他还希望我们不要插手这件事,说这是公孙苓自己的选择,也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我不听。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低的要死,一点小误会一定要搞得生离死别,我是一定要撮合他们俩的。“   “静静。“柯柴眉毛拧在了一块儿:”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你这样贸然插手,恐怕会伤害到自己。“   我也知道干我这行少不了被人白眼,但是最后那些曾经不给我好脸色看的人不都诚心诚意的给我致歉道谢。如果过程中有一点挫折就放弃的话,我就不会促成那么多桩美满的姻缘了。不过柯柴怎么回事啊今日,就知道反驳我,别人家郎君可是无条件支持心上人的,我心里的失望无以言表,赌气般地回道:   “你若是怕有失了恩人的身份,给自己招惹来不该有的麻烦,我便一个人去寻许胥季好了,若是有什么伤害,我也自己扛着,不劳您费心。“   说罢,我便扬长而去,不管他在身后解释。   我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在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往吴良的,是以用过晚饭后便宽衣就寝。然而眼睛是闭上了,心里底那股对柯柴的怨气却一直烦扰着我,让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安生。   天将将亮,我便起身穿戴好衣服,又收拾好包裹这才迈出门去。   “啊”   “你来干什么?”   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肉墙,讶异之余我心里夹杂着几分赌气和期待,终于想通,要陪我一道去吴良了?   “我败给你了,姑奶奶?”   柯柴摊手,无奈说道。   我则神色飞扬,偏捡了便宜还卖乖。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从不勉强别人,你若真的不想陪我去我岂会强求”   “好好好,算是我心甘情愿的,可好?”说罢,柯柴从袖中掏出了一幅画卷递交给我:”公孙姑娘的画像。”   公孙苓是慕容初雪不是已经是确定的事了么?柯柴还给我她的画像作什么?   见我面带疑惑地瞅着他,柯柴微笑说道:“我只是想物归原主罢了。”   “物归原主???”我感到莫名奇妙,我何时拥有了这公孙姑娘的画像。   “其实这画本该由我归还给许公子,但是我怕若是在途中被你发现,你会误会我对公孙姑娘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所以还是交与你比较妥当。“   ……   这人真是,说得我好像那么爱捕风捉影的一人,不过——   “你早有了这画像,却瞒着不告诉我?”   过分,我心里来气,拿着画卷便往柯柴胳膊上敲,疼得他哎哟一声求饶。   “静静,我冤枉啊,当初许胥季他把那画像给我,我看也没看过一眼,如若不是你前几日提起,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去翻那画像。”   还有理了?   “人家许公子郑重地请求你,你就是这么敷衍地对人家的嗯。”   “我其实吧出生于商贾人家,虽如今我干的是保镖这一行,但骨子里还是讲究利义并重,我和许胥季无甚利益交通,对他的事,我自然是不放在心上。我柯柴这一辈子愿意不讲利益,只为真心地相待的人约莫只有父母和你了。”   柯柴蓦地止了求饶,开始煽情地表起白来。我猝不及防地陷进他深情的眸光中,两边脸颊胜似摸了胭脂。   “静静。”   柯柴唇角微微弯起,而后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中意你。”   马车车厢里卧在柯柴怀里的我感到自己很是失败,回想起片刻前自己从母老虎变成小猫的点滴,我感到羞愤不已。   悄悄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不争气。   ……   几日之后,马车终于抵达了久违的吴良。马车一停下,我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往客栈里头去。柯柴尾随在我的身后。   我一眼看到了柜台上的钟伯,向他询问许胥季的所在。却不巧许胥季出外,尚未归来。   “不知二位找二当家的有何急事”   我觑了柯柴一眼,不知该不该如实告知。   “此事干系重大,我们希望能和许二当家面谈,不知掌柜可否为我俩去信一封”   钟伯笑道:“这个自然是可以的,那就烦请二位暂且在吴良等候几日。”   “那边多谢掌柜了。”   向掌柜道了谢之后,我和柯柴便往楼上去,心里有些烦躁:“怎么这般不巧,恰逢他出了门。”   柯柴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静静,你也别太烦忧了,一切命里自有定数,若是有缘,他们便不会错过。”   也只能这样了。   我和柯柴二人在吴良客栈焦急地等到了第五日,许胥季终于风尘仆仆地归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他便赶着来见我们。   一入门便是抓着柯柴的手,激动地问道:“柯兄,可是有她的消息了”   我在一旁则是一愣,观这两人画风,实是诡异。   许胥季双目放光,青筋暴起。被他抓住询问的柯柴则是一脸的嫌弃。   柯柴轻轻拿开了他的手,而后示意我把画还给许胥季。   “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位与画中女子相肖无二的姑娘。“   许胥季眼中大放异彩,再次捉住了柯柴的一只臂膀:“她在何处?告诉我,她在何处”   柯柴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赶在柯柴发脾气之前,我走近前去为许胥季解答疑惑。   ……   “带我去见她,在她成亲之前。”   听完我的说法,许胥季便只说了这一句话。他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通红的双目中既有欣喜有又不安。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   关苡鸢突然出现在门口,神色之激动不亚于方才的许胥季。   许胥季皱了皱眉头,冷淡说道:“关姑娘,当年的事确实是初雪她的错,只是如今事情已过了这么久,我们都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你没有理由再不放过我们。”   关苡鸢眼里盈满泪水,哽咽道:“许胥季,我喜欢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但是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强求,但是我想跟你说慕容初雪绝非你的良配。你跟谁在一块都好,就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够了,我意已决,我不在乎良不良配,我只在乎我爱她。萧姑娘,我们即刻便动身吧。”   说完,许胥季便拂袖而去,任凭关苡鸢如何不顾平日里形象地大喊。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拉了柯柴正要走,却听她冷冷对我说道。   “你以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是么?你分明是要害了他。”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直到跨上马背我的心绪还是游移着的。   柯柴把我搂紧,安抚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再让许公子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   我们三人快马赶回竹林时公孙苓和齐霁已经在准备拜堂。   婚礼并不是特别隆重,只有少数来宾。见我们三人突然出现在喜堂之内,贤七的脸立马便黑了。质问柯柴:”柯少爷,我敬你是我竹里馆恩人,你何以不遵守你我之间约定。”   面对贤七的质疑,柯柴丝毫不放在心上:“我何时曾许诺于你了,我说我没兴趣管,不代表我不管。”   柯柴这边和贤七对这话,那边齐霁却已经提剑往许胥季刺了过去,虽说许胥季也是个练家子,但是武功却绝没有齐霁上乘,两人几个回合之间,许胥季身上便已经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公孙苓退居一旁,头盖红巾,并未有劝阻之意。但是细看她紧握着的拳,却不难看出她心里的紧张。   “许公子。”   当我再次转过脸之时,不由得惊呼一声,许胥季已被齐霁制裁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齐霁正要予以他最后的也是致命的一击。   这时从屋外飞进一只小刀,截了齐霁的剑。而后我看见一道紫色人影闪进屋来,屋内各人神色各异。   关苡鸢,她怎么会来,而且她的武功竟也是极端上乘,甚至于她闪将进来之时,我辨认不出人脸。   关苡鸢却没兴趣和我们解释她的所作所为,只扶了许胥季起身对公孙苓说道:“公孙苓,“无心”二字你当之无愧,只是可怜了他一片痴心待你。每日每夜的想念和自责让他苦痛不堪暂且不言,至少今日他来寻你,你不能允他双宿双飞,你也不应当放任齐霁这样夺他性命。”   “关姑娘,许某多谢关姑娘搭救,只是我既然负了她,她要如何惩罚我我也是心甘情愿,即使是赔上了这条性命,我亦无悔。”   许胥季捂着胸口,两只眼只深情地望着那头盖红巾的女子。   “初雪,这三年我很是想念你,真的很想。”   他声虽苍白,入耳却让人刻骨铭心。   他踉跄着起身,往公孙苓走去,关苡鸢护着他,一步一步,知道公孙苓身上清冽的气息沁入他的心脾。许胥季轻轻揭开公孙苓的盖头,那凤披霞冠的惹人怜爱的模样,他曾想了千遍万遍,但总不如此刻她的美。   “如若在此与你拜堂成亲的人是我该多好。”   公孙苓眼眶泛红,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许胥季,我不恨你了,也不爱你了,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可好?”   我看向许胥季,心底里生出无限悔恨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带他来见公孙苓。这个女子,何以能如此绝情?她的双目明明出卖了她对许胥季的在意,可是却到底不肯为他妥协一点点,甚至于齐霁要伤他性命也不予阻拦,末了还赠他以此等伤人言语。   “公孙苓”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声质问她:“你凭什么对许公子这般狠心,他待你如何,你心里跟明镜似的,纵使当初他有让你伤心的举止,也是你无理取闹在先……”    ☆、第十一章   “萧静,你住口。”   我话尚未说完,便被公孙苓阴冷的声音打断:“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教训我,先理好你和你哥哥之间的那点破事吧。”   “你……”   我一时之间竟搜索不到为自己辩驳的词句,而公孙苓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我:“你自以为为别人好,其实不过给别人增添了更多的困扰,我最厌的就是你这类人。”   我,我……   我被公孙苓斥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险些跌落在地,还好柯柴及时从后扶住了我的腰,才免了我心痛之外又一阵肉痛。   “初雪,你莫生萧姑娘的气,是我太想见你了。你方才——”   许胥季闭了闭目,良久哽咽说道:“你方才让我从你的世界里消失,我答应了你便是,只要你开心,纵使与你分开,我也可以。你最后让我抱一抱可好?这样我记着你的气息,下辈子才能,才能找到你。”   许胥季一只手搭上了公孙苓的肩,缓缓地用力地拥住她,此时一旁的齐霁感到莫大的愤恨与耻辱,提剑就要往许胥季后背刺去,公孙苓忙一挥袖,齐霁的剑连同他本人被弹了回去。   “师妹……”   齐霁讶异于公孙苓竟有此等深厚的功力,自她跟随他们师徒二人的那日起至今,因她平日里习武学药时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以长久以来她给他的印象都是不学无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   而公孙苓替许胥季弹开齐霁那一剑之后,却惊觉拥着她的那个男子早已晕厥了过去。   “许胥季。”   公孙苓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语调竟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一双清冷眸子里慢慢地起了血丝,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许胥季,你醒醒。”   公孙苓屏住呼吸,双手颤抖着去探许胥季的鼻息,末了神色有所缓和,脸上的愁云却并未完全散去。她忽然抬手拖住了许胥季的腰,将他打横抱起,慢慢地步出了喜堂。经过我身旁之时,她神色阴鸷地扫了我一眼。   我如坠深渊。   喜堂里的众人目送着公孙苓和许胥季的背影渐行渐远,全都无言。良久,各位宾客都起身向贤七先生请辞,贤七默许。本次受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并不多,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喜堂便恢复了昔日的冷寂。   而我却仍怔仲在原地,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都是公孙苓对我的讽刺和恨意。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让他们,想让他们不要因为误会而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柯少爷”已经沉默许久的贤七突然开口:“事到如今,老朽也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事倒不能说全怨你们,只是现在好好一场婚礼被搞成这等狼狈模样,我竹林已容不下二位了。山长水远,二位请自便吧。”   说完贤七也转身欲走:“苡鸢,霁儿,你们二人随我来。”   齐霁自从被公孙苓挡了回来之后,人倒是清醒冷静了下来。此刻被贤七唤了过去,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淡淡的解开了身上的大红花,步伐从容地跟随在贤七的身后。关苡鸢艳美的脸上则还悬着两行清泪,但目光中却开始透出一丝坚毅和决然。   他们三人走后,我又在喜堂里呆了良久,直到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柯柴走近我身旁想要温暖我冰凉的手。   “静静。“   我终于崩溃,用力地甩开柯柴的手,冲进那狂暴的风雨中。   ……   “啊糗。”   深秋露重,连归家三个多月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静姐姐。”   为防我一个人在房中寂寞无聊,段梨涡就算是摆弄她那些玉石首饰也都在我房中陪着,见我着了凉,忙取了件外衣给我披上。   “静姐姐,日后再这么拥被坐着的时候,还是再添件衣裳的好。”   “知道了。“我勉强地向段梨涡挤出一个笑容,这时突有丫鬟来报娘亲已从应州外公那回来了,便要来我房里看我。   我懒洋洋地起身,在床边取了衣裳套上。刚穿戴齐整,娘亲便已经到了我房里。   “娘。”   我看见一身紫衣的娘亲出现在门口,又快步向我走来。她在我的床边坐下,双手温柔地抚上我的面庞:”让为娘好好瞧瞧,瘦了。”   看娘亲那怜惜的模样,我心底里便无比愧疚。抬手轻轻地为她擦了擦泪,我安慰她:“没事的,娘,你还怕我这么个吃货圆不回来?”   亲破涕为笑:“是啊,我的小吃货一定会圆回来的。”   “娘……”   母爱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我双手搂住娘亲的腰,趴在她怀里,轻轻抽泣着。仿佛这些日子来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可以在此处宣泄。   娘亲只温柔地拍着我的背,什么也不说,直到我哭倦了睡去,她为我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一清早,我便被梨涡给强行唤醒了。我不由得有点来气:“干嘛,还很早啦。”   翻了个身,准备再次入睡之时,我的母上大人亲自来唤我:“静儿,为娘今早要去金龙寺烧香祈愿,你陪我一道去吧。也当散散心好了。”   “啊,好。“   我虽有些不情愿离开这相伴了三个月的被褥,却也不愿扫了娘亲的兴。只好让婢女过来服侍我穿衣和梳妆。   ……   金龙寺建于半山腰,在寺里有一百步梯可以通往一座小峰。娘亲今日颇有兴致,烧完香便想到峰上的亭榭一坐,体会一番览尽群山的快意。   娘亲屏退了一众丫鬟侍卫,只留了晋叔在身后贴身保护,我牵着娘亲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静儿,你可知我为何不带你嫂嫂一同前来“   “嗯“我感激地说道:“静儿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你啊。”娘亲叹了一口气:“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还疼谁呢?只是静儿,你既然回来了,有些事终究还是得面对的,娘亲愿意给你时间慢慢想清楚,只是你万不可为了逃避而自暴自弃。”   说着说着,我们便已经到了那座小亭,那里已然聚了些贵妇。有些还是娘亲的相识,比如平侯夫人。   她远远地便认出我和娘亲二人,忙招呼我们过去。   朝堂之中各官员相见必先行礼,然而母亲和她的姊妹们却不在乎这个。平侯夫人一见我便亲热问道:“这是静儿”   “静儿见过平伯母。”   “不错不错”平侯夫人对我上下一番打量之后赞道:“三年未见,静儿出落得愈发美艳动人了,若是让京中的王侯公子见了,恐怕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平侯夫人这么一说,其他贵妇也纷纷附议。   我佯装害羞:“平伯母莫要取笑侄女了。”   “伯母说得可是心底里话,哪里来的取笑?”   ……   耐着性子和长辈们扯了些家常,我寻了个缘由一个人出了亭子透风。   “晋叔。”   “卑职在。”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那个……你可有你那侄子的消息。“   晋叔眼神闪烁了一下,开口问道:“郡主问他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那天他追我至雨中,苦口婆心地劝慰我,我却全然听不进去。后我晕倒发烧,他悉心照料。我病好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逐他离去。那时候我说了多少伤他心的话,我也记不大清了,当时也无甚感觉。只是自回了家中,每每于梦中我总会梦见他对我的好和那日他终于负起离去的神情。   “毕竟主雇一场,关心一下又何妨?”   晋叔悄悄抬眼观我神色:“阿柴他上个月奉父命出发前去商议婚事,想必不日便会迎娶新娘子了。”   我一怔,心底里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对晋叔说道:“那就劳烦你帮我恭贺他了。”   回王府的路上,我跟在娘亲的轿子旁,走路走得心不在焉的。送完母亲回房要向我自个儿的院子时还因踩到一颗弹珠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挣扎着起身之时,却见一个样貌俊美的小男孩用恐惧的目光看着我,嘴里不停地念着“姑姑,   对不起,运儿不是故意的,姑姑对不起……”   我正想宽慰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时,却见萧衍向我们走近,询问那小男孩怎么了   是的了,这王府中的小男孩除了是我的侄儿还能是谁?   “父亲,我玩弹珠不小心让姑姑摔倒了,可是运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衍有些为难的看向我:“静儿……”   我神色平静地看向萧衍和他的孩儿,我与他负气已有数年,这数年间虽说不上沧海桑田,世事却是发生了很多出人意料的变化。就如他的孩儿都已经这般大了,又如我和柯柴相识又错过。   “过来。”   我突然微笑着向萧运招手,示意他向我靠近。   萧衍一怔,却是松开了扶着萧运的手,温声说道:“运儿,姑姑叫你,快些过去吧。”   萧运慢慢地向我靠近,我伸手虎摸他的脑袋:“运儿,其实你倒是没做错什么,只是你爹爹做了让姑姑不快活的事,所谓“父债子偿”……”   “静儿……”   我话音未落,萧衍便着急地打断我。   “怎么“我调皮地一勾嘴角:“哥哥还担心我要他替你娶我不成?”    ☆、第十二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萧衍着急得话都说不好了,真像是年少时候被我调戏的模样。我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逗你玩呢?我才不是老牛吃嫩草的人。我是让他以后要好好孝敬我,毕竟我可能会嫁不出去,养老就靠他了。”   “姑姑不会嫁不出去的,姑姑那么漂亮。”   从姑姑回来的那天起,丫鬟嬷嬷,父亲母亲便叮嘱萧运,千万不要得罪她。虽然萧运不是特别明白,自己的姑姑为什么那么可怕。但是他觉得父亲和娘亲说的一定不会错,是以在他发现一个和画像上姑姑长得一般无二的女人因为他的弹珠摔了之后,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肉都在抖动。   不过,听方才姑姑和爹爹的对话,虽然他这个小脑袋还不足以理解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他已经安全了。所以听到姑姑说她会嫁不出去时,他立马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萧运的这一马屁惹得他姑姑我和他爹都哈哈大笑,见我们笑得如此开心,他也手舞足蹈地转了个圈。   有多久,我们没有这般和谐的相处了。   “静儿”萧衍突然开口:“我还能当你的好哥哥吗?”   “这个嘛,看你儿子咯。”我故弄玄虚。   “怎么说?”萧衍的神色已放松不少。   “我这个人喜欢听好话,鉴于你已婚娶再来赞美我不太妥当,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儿子啦。让他给我拍五个不一样的马屁,我就原谅了你。”   “姑姑你真漂亮。”   “姑姑你真善良。”   “姑姑你真聪明。”   “姑姑你真勇敢。”   嗯嗯,我不断地点头,被拍马屁的感觉还真是身心舒爽,“还有一个呢?”   萧运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姑姑你真大度。”   我愣怔了几秒,大笑道:“嗯,好啦,姑姑原谅你爹啦。”   说完我又向萧衍辞别。   “静儿,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桌吃饭了,不如今晚……”   “好。”   我微笑着答应,然后往自己房里去。倚在窗边,思绪飘渺起来。方才萧运赞我大度之时,我蓦地想起我那时嘲笑柯柴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时,他不以为意地反驳我肚腩太大会把我吓跑。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仿佛过了多年。   察觉到两边脸颊的冰凉,我才发现自己流了泪。其实有时候想想自己的感情脑回路真是奇怪的很,赶柯柴离开的时候那么的毅然决然,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惦念他的好。自己和柯柴闹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苦恼于和萧衍的感情,可是当我真的回到家中时,我却发觉自己似乎早已没有了当初对萧衍的执念,特别是方才,我好似是真的释然了,真的可以把他只当作兄长,可是命运真是捉弄人,柯柴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低伏做小了。   那就祝福他吧,虽有些不甘。   ……   爹爹看到我出现在饭桌上之上也甚是欢喜,特地吩咐下人去酒窖取了罐女儿红,说要好好畅饮一番。   一家人欢笑着吃饭,我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难过,酸甜交错着便多喝了几杯酒,这一喝下去,我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   却见段梨涡一张脸上的表情不可描述。   “怎……怎的了?我昨晚喝了酒,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按道理来讲,我既然已经对萧衍放手了,应该不会抱着萧衍又哭又闹或者去殴打王青潼吧?   “比这更严重。”   什……什么我咬了咬手指,比这还严重,我到底做了什么呀   “今早代公子到了府里。”   代问津,我好久没见他了,他难道是来退婚的?   段梨涡对我无语了:“静姐姐,你这么个大美人可不可以别这么自暴自弃啊,一下子就想到被退婚上面去。他是来和王爷商议你们的婚事的。”   然后呢?   “然后王爷让他先来探望你一下,他就来了,结果你宿醉未醒,把他当成了柯柴哥哥,抓着他的手一边道歉,一边让他不要走……”   ……   我被自己这举动吓到了,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这也没什么,顶多让他退婚就是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便有人来问我清醒了没?   我应了声是,那嬷嬷便说爹爹传我去前堂,约莫便是为了此次的婚事了。   我叹了口气,着装整齐地往那前堂走去,还未近旁,便见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和爹爹并肩站在一处。   “代公子,许久不见,你可过得还好。”   他微微笑道:“挺好,就是颇思念郡主罢了。”   爹爹见我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不由得喜上眉梢。捋须笑道:”静儿啊,问津侄儿此次前来是来迎娶你归家的。”   “这……”   他知道了我和柯柴的“□□”,竟然不想退婚?   “怎么,你有何异议?”   爹爹被我这态度弄得心生疑惑,代问津笑着接到:”萧伯伯,静儿他许是害羞罢了。”   静儿,竟然在我爹面前这么亲昵地叫我,我走到代问津身旁,笑吟吟地对我爹说道:“爹,我和他有些话说,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等爹爹答应,我将代问津扯到了一无人处,双手叉腰,问道:“你今早去探望我了?”   “嗯”   他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你可听到了我梦中呓语?”   “柯柴,你情郎的名字?”他用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我,看得我寒毛直竖。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反问:“你知道了,还娶我?”   “我是个商人。”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解释?   我狐疑又懊恼地注视着他,却只见他朝我走来,我一步步后退,最后竟被他抵在了一根柱子上。   “你干什么?这是我家。”   他却不顾,只是自顾地用他的双唇贴住了我的,反复辗转碾压,最后还伸出舌头与我嬉闹。而我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慢慢的顺从乃至投入让我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直到他温柔地舔了会我的唇瓣来结束这个深吻,我还未回过神来。   他的指腹饱满,轻轻压上刚才被他肆虐过的我的唇,又突然接上他刚刚未说完的话:“从不做亏本生意。”   说完这句话,他便完全松开了我,留我一人在原地愣怔许久。   ……   半个月后遵从父命坐上马车,远嫁燕国。至于段梨涡,娘亲把她留在身旁做了义女,聊以纾解我不在她身旁的寂寞。   马车前往燕国的头天晚上,代问津就钻进了我的车厢。这个混蛋有够虚伪,半个月前同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便表现得十分克制守礼起来,整整半个月,未同我说过一句话。这会儿刚出我爹爹眼皮底下,便这么钻进我马车里来,一把把我搂了过去算怎么回事。   “代公子,你我尚未成亲,你这般进我车厢恐怕不合乎礼节吧?”   “嗯”他低沉应道:”我方才进来之时没人看见。”   谁在乎有没有人看见了?   我想推开他埋在我颈间亲吻的那颗头颅,却被他钳制住了双手,他抬头神色迷离地看了我一眼,再次低头,唇竟渐渐往下。   这混蛋。   “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叫吧。”   他呲地咧开了嘴,继续磨蹭着我。我被他这般弄得又羞又恼,终于小声喊叫起来:“柯柴,你个混蛋,色胚。”   他终于放过我,笑问:“认出来了?”   我哼哼了两声,留下那么多线索给我认,还装。   其实那日他吻我时前后说的那两句话我琢磨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直到我见到了晋叔,想起那日他同我说柯柴不日便要娶亲,又突然联想到从前我与柯柴认识不久之时,他对我说他被未婚妻给抛弃掉了。那时我的脑海中便蹦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代问津就是柯柴?”   当时我被这个念头弄得紧张不安,我既盼着代问津就是柯柴,却又害怕空欢喜一场。于是便跑去盘问了晋叔。   ……   “唔”   猝不及防地,代问津又开始咬我的粉唇,末了他拥紧了我,温声说道:“静静,我很高兴你这么想我,被你赶走的时候我真的很伤心。”   “小样儿”我撇了撇嘴:“你骗了我这么久还给我装可怜。”   “静静”   代问津也不辩解,就用那双亮亮的深情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被抛弃的他真的很可怜,我的一颗心瞬间软了下来,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了,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不过,为了避免成为车震鼻祖,我还是把他请出了车厢。   ……   成亲前几日,我意外地见到了公孙苓和许胥季,我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双相依偎的璧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当初离了竹里馆之后我径直便回了王府,再无在路上逗留。归家几个月也不曾去探寻关于竹里馆的半分消息。我害怕,他们会告诉我许胥季已经死了或是别的什么噩耗。   “你们……”   我眼中泛起了欣喜的泪花,许胥季从后走来,揽住了我:“他们是来为我们祝贺的。”   公孙苓含笑点了点头。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公孙苓此刻天真烂漫的模样真的让人难以和那个清冷决绝的她相联系在一起。   “也祝福你们。”   我真诚地说道。   ……    ☆、第十三章(番外章)   公孙苓的番外上篇   宋国国内政治颇混乱,然宋国虽算不上繁荣昌盛百姓倒也安居乐业,其太平全靠竹里馆这一神秘组织维系着。   竹里馆始创于宋第二代君主宋元帝胞弟齐豫,目的是帮助朝廷维持宋国太平,竹里馆内有诸多分部,如负责政治方面的,经济和民生等方面的。各部之间平时并不相互联络,但都听命于总舵主。   第一代总舵主是齐豫,其后每一代都由其子孙继任。此外竹里馆还效仿江湖教派,设有长老和左右护法。长老由前任总舵主提拔,而左右护法则从公孙家和关家两家挑选。   公孙苓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是要成为竹里馆左护法的人,她虽与关家的丫头关苡鸢年纪相仿,从小也在一块儿长大,并称竹里双姝。然而,她却知道她与关苡鸢的区别。   关苡鸢天真烂漫,而她的心里却只有使命。   公孙苓年幼之时,她的父亲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丧命,她没有叔伯,也无兄长,所以公孙家的担子全落在了她一个人肩上。自那日起她便被进行了严苛的训练,受伤了不能哭,累了不能撒娇,她的生活中只有“使命”二字。   关苡鸢却比她幸福得太多,她长得比公孙苓更美这一点固然是优势,但更重要的是她每天都被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宠爱着,她也练武,却只是兴趣之所在,而不是为了继承右护法的位置。   在公孙苓十七岁的那一年,贤七长老找到了她,让她在辅佐下一任总舵主齐霁之前先去执行一项任务———假冒林侯志之女林之琳嫁入安南王府,里应外合以彻底铲除安南王府。   公孙苓接下了任务,虽然婚后安南世子并不待见她,但是她的工作却进行得十分顺利,如果不是最后被她的“夫君”发现了这件事,她完全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到竹里馆,辅佐齐霁,履行自己的任务。   但是她在被安南府余兵追杀之时受了重伤,虽留得一命却失了记忆。所以才会在求存之时遇见许胥季。   在吴良客栈的日子是公孙苓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她不是竹里馆的右护法,没有不得不履行的使命,她只是一个拥有大好年华,可以恣意欢笑的少女。她也有自己喜欢的男子,有自己的小脾性,也有让她害怕的东西,比如她房里的老鼠。   可是这样的日子太短暂了,当她遇到那位给了她剧毒来药老鼠的老人时,她与许胥季的情路便注定是艰难波折的。   那个老头子就是贤七,他试图用□□唤起公孙苓的记忆,公孙苓那时候确实是受了刺激,却只想起了在安南王府的部分往事。是以,公孙苓与许胥季两人在情网中越陷越深。   后来关苡鸢也来到了吴良客栈,公孙苓起初见关苡鸢确实是怀着一丝丝的不爽与嫉妒的,可是关苡鸢对她接二连三的刺探却让她渐渐忆起了前事。   她曾想过永远装作自己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她是一定要离开的,只是怎么和许胥季告别罢了。   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是那个无情冷漠的公孙苓了,不是那个单纯的慕容初雪。   她爱许胥季,可是她除了离开却别无选择,那样的话日后许胥季一定会和别的女子欢好,而她将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作为公孙苓,她是不甘心的,所以她请关苡鸢和她合演一出戏,迫使许胥季“有负于她”,让他一辈子都把“慕容初雪”四个字烙在心上。   她也不是没有心软过,在他为她包扎完手指强要了她的那个晚上,她轻轻地拥着自己喜爱的男子,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于是她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竭力与许胥季欢好,既是不舍和他最后相伴的时光,也是为了补偿……   公孙苓的番外下   “许胥季”   公孙苓一双冰凉的手抚上男子英俊却苍白的一侧脸上,一遍又一遍地,近乎绝望地唤。   房门是闭着的,她此刻不想见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她开始责备起在喜堂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傻傻地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早知道如此,她便告诉了他真相,即便他因此而对她心生厌恶也好过看他这般虚弱地躺在这里。   夜已深,公孙苓把脸贴在许胥季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弱,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忽一阵敲门声响起,公孙苓带着哭腔问道:“长老,你容我最后陪陪他可好?”   “我是柯柴,来救他的命的。”   公孙苓此刻本是恨透了萧静和柯柴这两个名字,可是听到了他说可以救许胥季的命时,立马便开了门。”   打开门扉时,柯柴脸色并不好,应当是从萧静那里受了挫,不过公孙苓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的事,只瞥了一眼柯柴身旁站着的一人,问道:“他能就许胥季?”   柯柴点头说道:“不错,江湖人称”华佗再世“的鬼谷子就是他。”   公孙苓眼中放出光彩,忙请了鬼谷子进屋为许胥季医治。   ……   在许胥季昏迷的第七天,他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公孙苓抑制不住紧紧地拥抱了他,许胥季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初雪,我可是在梦中?”   公孙苓慢慢松开了他,湿润着双眼说道:“对不起许胥季,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自私自利,让你过得这么痛苦。”   公孙苓忍着不安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胥季,见他沉默,她轻声开口:“如若你恨我,想要报复我……”   “我怎么舍得?”许胥季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初雪,我只是难过罢了,如若我不来寻你,不知道你肩上有这么重的担子,我或许还有一丝盼头,终有一日你会原谅我,你我会相聚……”   “公孙苓你出来。”   门外关苡鸢突然出声,公孙苓扶许胥季躺下之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起身向外,轻轻关上门,她尚未问她来意,关苡鸢便突兀地说道:“我可以成全你们。”   公孙苓诧异:“如何成全?”   关苡鸢苦笑着喝了一口酒:“从今以后,我就是左护法公孙苓而你是吴良客栈的慕容初雪。”   ……   “你比我更爱他。”   良久,公孙苓说道。   “我知道,可谁叫他的心中只有你呢?”   关苡鸢背过身去:“你一定要让他幸福。”   ……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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